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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末生】第三卷 章台戏 第九章 木瓜琼琚

海棠书屋 2025-08-15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第九章:木瓜琼琚  自从齐开阳离开之后,曲寒山比往日忙碌了许多。  狌狌们每日忙里忙外地奔走相告,七日一汇总,在道观中咿咿呀呀地指手画脚,手头的事情仿佛永远做不完。即使是这
              第九章:木瓜琼琚

  自从齐开阳离开之后,曲寒山比往日忙碌了许多。

  狌狌们每日忙里忙外地奔走相告,七日一汇总,在道观中咿咿呀呀地指手画
脚,手头的事情仿佛永远做不完。即使是这样,楚明琅常嫌太慢,时不时就要发
点脾气。

  齐开阳在的时候,楚明琅有什么心事都不用藏着掖着,挑点小弟的毛病就能
理所当然地发作一通。齐开阳不在山上,少女的脾气只好按捺下来,只得蹙眉嘟
嘴,一脸不郁。狌狌见了都嬉皮笑脸,吱吱喳喳说些连慕清梦都听不懂的暗语。
像在嘲弄,又像在取笑。

  玄鹤童子在千沟万壑崖上上下下地飞腾,终日不停。龟玄真化作一人大小,
在崖前伸出长长的脖子,不知在张望着什么。獬豸在林中踱步,不停地低语,若
靠得近了,就会听见无数圣贤真言在它口中反反复复地吟诵……只有余真君雷打
不动地在崖前酣睡,偶尔眯开一只眼睛转转,复又睡去。

  慕清梦离山一趟,三言两语解了洛城之危,回山后便不再露面,独自在道观
的厢房中不知忙些什么。楚明琅未曾跟去,问余真君不答,只得从狌狌口中知晓
事情经过。

  两位高人亲自出手,齐开阳有惊无险,楚明琅当然放心。柳霜绫历经紫府神
雷的考验而不弃,与齐开阳合体同修是必然之事。她心中泛酸,亦能接受。急的
是这一次恩师与余真君人前显圣,往日林林总总牵扯不清,下一步要作何安排?
只放齐开阳一人在尘世间,群狼环伺,危机重重,楚明琅心焦万分。

  这一日,又到了狌狌们将世间诸事汇总呈报之时。楚明琅在道观前厅,听得
分外认真。狌狌们说起十万大山里发生的一切——先前只知有此事,花费了异兽
们好些心力,才搞明事情原委。

  正说到齐开阳与阴素凝踏入十万大山,遭逢界域,后院传来脚步声。

  慕清梦久未现身,听得此事,落座后单掌支颌,饶有兴致地倾听。

  被界域隔绝,狌狌们只能管中窥豹,将各大宗门的只言片语收集整理,说个
大概。

  「风二娘?银发女子?楚地阁说她魂灯熄灭,已然身陨?这……」楚明琅听
完,发愣地眨着大大的电眼。

  「是凤栖烟吧?哼。」慕清梦听到这里,撇了撇嘴。她典雅端庄的独有气质
在这一刻加上了目光迷离羞恼,含睇宜笑,迷人得倾国倾城。

  「是她么?」

  「九成九是!」慕清梦翻了翻春波目,哼道:「凤宿云一定告诉她,我看她
十有八九忍不住要亲眼看一看。亏得肯放下架子,扮作个什么楚地阁弟子,好笑。
改天再碰上,非得羞一羞她。」

  「师傅,十万大山这事情,您看?」

  「那么多宗门弟子死伤,开阳毫发无损只是晕去,多半是什么邪祟。」慕清
梦道:「凤栖烟既以身入局,事后必定遮蔽天机。但是这股邪祟非同小可,她不
敢隐瞒,不久后就会昭告天下,不忙。」

  「是。」楚明琅此时不见急迫,若是邪祟作怪,齐开阳最是不惧。

  其后狌狌又报齐开阳近来行踪。禁宫里有皇气人望守护,狌狌不知全貌。这
事倒让慕清梦频频点头,入朝旁听,连她都未曾预料过。细想之下,可比在世间
漫无目的地到处乱逛,有一茬没一茬地碰上些事情强得多。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
是非最多的地方,莫过于朝堂。

  「阴素凝是大宋国当朝皇后,就是在安村的那位素素姑娘。」

  「哦~居然是当朝皇后?孤身去安村,奔着先天之炁去的?」

  「理应是的。弟子已命继续查一查她。皇后娘娘孤身跑到安村,想独吞先天
之炁,目的不纯。」

  「你呀,不要因为开阳在皇城,你就恨不得把皇城都放过来每个都查清楚。
都这样,谁能忙得过来?旁的事情不要做啦?」慕清梦笑骂道:「开阳自己长了
眼睛,叫他自己去看清楚。懂得明辨是非,分别善恶,就算吃点亏有什么?右千
牛卫齐中郎将?嘻嘻,有意思。继续说。」

  狌狌们一路说下去,直说到卓亦常考中双状元,齐开阳路遇洛芸茵。事情暂
不明原因,只得搁置。其后狌狌们退去,楚明琅奉上一卷书册道:「这是近来村
民们的进展所得。」

  慕清梦凝神坐起,肃穆地打开,一字一句都不愿意漏过……

  不知不觉间天边露出一线光,洛芸茵算了算,还未到朝臣们来谒见的时辰,
便起身出门。

  是夜修行,碎玉璇玑助她倒转星斗,领悟生死玄机,之后宝剑黯淡失了光华。
少女心事重重,担忧自家天命之剑从此神威不再,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漫无目的地踱着步,沿途暗自思量。宝剑初现时是七瓣碎刃,经由金气重组。
此夜过后,金光若隐若现,像风中残烛忽明忽暗,随时都将熄灭。洛芸茵心中惴
惴,唯恐金光若散去,宝剑又碎成七瓣。踱步间不停地翻开法囊,见宝剑静静躺
在其中,虽光华黯淡,始终并未衰竭。犹自放不下心,行两步看一遍。

  若宝剑再这样下去,只好去求齐开阳借用他的功法试试。洛芸茵心中不安,
这个口一方面着实不好意思开,谁都修行不易,平白无故要人千辛万苦修炼出来
的真元。别说是自己,就算是道侣,是亲生父母都没这道理。何况这一回过了,
下一回又出差池可怎么办?让齐开阳任自己予取予求么?另一方面自家的天命之
剑,居然要靠旁人的功法来维持,今后的修行可怎生得了……

  细想间,又念及昨夜星斗倒转,真元逆行的生死轮转一刹那间,舌尖那股腥
气平抑了自己爆体而亡的凶险。那股腥气,正是在十万大山昏迷醒来后感觉到。
当时并不在意,长久昏迷之后醒来,谁都会觉得身上哪里都不对。何况当日在邪
祟阴气中拼杀良久,也可能被邪祟侵染。

  过后即忘的事,居然在昨夜最危险的时候,发生不可思议的奇效。

  这股腥气又是哪里来的?若能取得,是不是能继续参悟生死轮转的大道之门?
宝剑是不是能恢复如初?

  洛芸茵漫无目的地行走,来到延宁宫前院,阴素凝不着妆容,穿着件洁白的
纱裙在前院分花拂草。

  「洛姑娘起啦?昨夜睡得可好?」修道人数日不休都是常事,但看洛芸茵醉
星目里藏不住的心事,阴素凝不好刨根问底。

  「没睡呢。」洛芸茵露出个笑容,上前道:「皇后娘娘要起得那么早吗?」

  「他在用功,我就出来转转。」阴素凝朝寝宫一指,道:「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要了,在用功不要打扰人。」洛芸茵心觉奇怪,难道齐开阳晚间就在寝
宫里彻夜?男女有别,还是皇后娘娘,状似不妥,正思虑间少女抽了抽鼻翼。

  一缕淡淡的味道,几近于无。若在平常,她根本不会在意。世间百味,有香
有臭,有什么奇怪?何况味道极淡,不是修道中人敏锐的五感,根本察觉不到。
可这股味道现下让她刻骨铭心,正是昨夜危急时刻主导了自家体内生死平衡的气
味。

  洛芸茵一惊之下,醉星目圆睁,不管不顾地深嗅了几口,循着气味发现正是
从阴素凝身上散发。

  「怎么啦?」少女皱着鼻翼抽吸的样子着实可爱,阴素凝笑问道。

  「你……不对……」洛芸茵已动用了真元,察觉除了阴素凝身上之外,还有
一缕从寝宫中透出。她有些害羞道:「我能进去么?」

  刚说过不去打扰,又要进寝宫,少女有些害羞,但寻找气味的来源要紧,当
下顾不得了。幸好阴素凝不以为意,道:「悄声些就好。」

  洛芸茵提起裙裾,碎步向寝宫行去。若能寻找腥气的来源,岂不是修行有望?
她紧张得心口噗噗直跳,不知是否会大失所望,更想若是寻着了,皇后娘娘寝宫
之物,未必讨要得到,该怎生开口……

  颤抖着小手轻轻推开门侧身闪入,洛芸茵顿觉腥气浓烈了几分。并不好闻的
味道,嗅着却让少女觉得心慌意乱,如饮醇酒后的微醺似醉。

  齐开阳盘膝而坐,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金光,真元随着金光流动几乎清晰可见。
洛芸茵肃然,在皇后寝宫里修行,毫不避讳,这已是全身心的信任。回想在剑湖
宗遭遇的一切,少女心中又觉凄然。

  寝宫之中散发的味道依然已近于无,但逃不过洛芸茵的敏锐。这股淡淡的味
道,寝宫里有,阴素凝身上有,齐开阳身上也有。洛芸茵寻找之下,发觉根源还
是在齐开阳身上。

  是什么东西?少女无意识地落座,怔怔地看着齐开阳,竭力找寻气味的来源。

  齐开阳入定醒来时,见一双美丽的醉星目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目光复杂。
少年莫名其妙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没啥不妥当的地方,挠头道:「洛仙子?怎么
啦?」说完不放心,又低头看了一遍。

  「啊……没有,看看你修行,从前我只看过娘亲修行。」洛芸茵意识到自己
失态,忙别过目光,片刻后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想来找你帮忙。」

  「能办得到,我尽量试试。」回洛城一途,洛芸茵帮了好大的忙。且抵达洛
城后,面对东天池的压力之下,没有弃柳霜绫不顾,齐开阳一直很承她的情。

  「真……罢了,我随口说说的。」

  阴素凝跟在身后,洛芸茵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正觉奇怪,就听齐开阳道:
「是不是和碎玉璇玑有关?」

  阴素凝灵光一闪,道:「你们去洛姑娘房里谈吧,我这里一会儿要来人。」

  洛芸茵还在左右为难,齐开阳笑笑起身,道:「正好,我去看看洛姑娘挑选
的厢房。」

  洛芸茵被动地跟着齐开阳,阴素凝凑近小声道:「他大方得很,你还害什么
羞?喂,齐中郎将,本宫命你好生帮助洛姑娘,若敢半分怠慢,本宫决不轻饶。」

  「嘿嘿,遵娘娘懿旨。」齐开阳像模像样地做了个领旨的礼仪,将洛芸茵都
逗笑了。

  这一笑,就轻松了许多。两人刚欲离开,又被阴素凝唤住:「我这里有一件
【扫元衣】,可隔绝真元。你们要运功什么的方便些,别把朝臣吓着了给我惹麻
烦。洛姑娘,给。」

  洛芸茵接过,心中感念地点点头。出了寝宫忐忑道:「你真的肯帮我啊?」

  「帮啊,你不是帮了霜绫好大的忙,我当然帮你。」齐开阳眨眨眼,嬉皮笑
脸道:「不过你都没说要我帮什么,要是我没那能耐……算了,反正我是赖皮狗,
帮不上耍赖皮就好了。」

  「讨厌。」洛芸茵嫣然一笑,道:「不管怎么样,多谢你有这份心,我以后
不叫你赖皮狗了。」

  「哎哟,那要多谢洛姑娘了,可让我欠了个天大的人情。如若能帮上你,就
算扯平了,咱们两不相欠。」

  「好啦,谁要你说这些讨巧的话。」洛芸茵胸臆一瞬间开阔,步伐轻盈当先
领路。

  齐开阳跟在少女身后,笑意渐渐消失,亦显出惴惴不安的神色。除了确实对
洛芸茵承情之外,还有一片私心——碎玉璇玑曾给他熟悉的感觉。出山之后的林
林总总,同样让他察觉到许多不同。从前以为自己是个无忧无虑的山间少年,漫
无目的地来到尘世。可在洛城经历的一切完全颠覆了从前的认知。

  余真君面对诸天仙圣谈笑风生,随意指摘。恩师比余真君还要强!有这样的
能耐,为何会委身于一座小山村里?齐开阳出生之前,天地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

  离山之前,獬豸曾言:若世人皆被蒙蔽了双目,你定要记得,用自己的心去
寻找一线光明!齐开阳入世越久,越觉这句话回味无穷。那一段没有记载,仿佛
缺失了,被消除了的历史,只能用自己的双眼去找寻。

  碎玉璇玑那奇妙的熟悉感,正是齐开阳看重的。——洛芸茵能求齐开阳帮忙
的,只有关于这柄来路不明,又让他觉得熟悉的宝剑。

  来到侍女厢房,洛芸茵展开【扫元衣】。见这法宝打造得就像少女的长衫,
可身穿,可祭起。这件半臂衫用金色罗线裁就,日光流转时隐现出折枝梅花纹,
天青色素绸交领,艾绿缎子镶的缘边沿着襟口蜿蜒而下,像一缕清溪漫过石苔。
款式居然甚是考究,洛芸茵多端详了几眼,似对这样的款式很是喜爱。

  她祭起法宝,果然真元被内外隔绝,道:「皇后娘娘的法宝还真是层出不穷。」

  「皇宫里不少好东西。」齐开阳寻个无人的床榻盘膝坐下,一副郑重其事的
模样,道:「洛仙子,是什么事情?我尽力而为。」

  洛芸茵也上了塌盘膝坐好,皓腕一翻取出碎玉璇玑,双掌平举悬空托着宝剑,
道:「你看,它的样子。」

  剑身布满裂痕,碎刃连接之处光芒黯淡得随时将熄灭。齐开阳心中一惊,与
十万大山时初见这柄宝剑,现下的它就像风中残烛,奄奄一息的老人。齐开阳不
与宝剑心神相连,亦能察觉这柄剑的灵力大减,随时都将溃散。

  「怎么会这样?」

  「近来一共使用了两回。第一回,剑湖宫大阵围困的时候,它自行发动,毫
光射住了大阵,当时并无什么异样。」洛芸茵一手轻抚着宝剑,道:「还有一次
就是昨夜我运了一次功。它……它引导我的周天运转,然后就这样了。」

  齐开阳伸手缓缓靠近,离得近时,指尖上传来温暖的触觉,正是自己【八九
玄功】残留的真元。他情知洛芸茵练功时必定出了什么意外,旁人的功法不好寻
根究底,当即道:「我先试试看。」

  洛芸茵盘坐着弯腰做个谢礼,道:「大恩不言谢,小心些。」

  齐开阳抹了把冷汗。少女的身材发育极佳,一弯腰之下酥胸露出一抹雪痕,
饱满微颤。自从尝过了情爱滋味,少年自然打开新的大门,再不能心如止水。

  洛芸茵伸手握住剑柄,以防不测。齐开阳双掌摊开金光,择取一缕谨慎地流
向宝剑。两道金光分明同出一源,却不能完全融入,一股奇妙的剑意将齐开阳的
本源玄功隔绝开来。

  「这……」齐开阳略微加力,忽觉宝剑中来了感应,剑中之灵勉力汲取着玄
功金光,可被剑意隔绝大半,仅有一丝被宝剑汲取。忙了个把时辰,才将连接碎
刃的金光略作稳定。虽仍黯淡至极,至少不再如残烛般忽明忽暗。

  「怪。」齐开阳收回功法,一头大汗。分明是同宗同源的功法,居然不能相
融?他还试了试将连接碎刃的金光抽回,同样不得。

  「我知道了。」洛芸茵黯然摇头,道:「真元虽是你的,可经过剑心融合已
有不同。你的玄功真元并不能直接为它所用,得经过剑心才行。」

  齐开阳无所保留地帮忙,洛芸茵遂将剑湖之底的剑心说了一遍。这事情修者
皆知,倒不算秘密。齐开阳听得入迷,又知想让宝剑恢复如初,得自己进入剑湖
之底运功才行。这怎么可能?【剑湖宗】的圣地,哪是自己一个人外人可以去的?
何况洛芸茵现下万万不能回宗。

  「还是谢谢你啦。」洛芸茵见稳住了光华,好歹不会更糟,稍稍放下了心。

  「你的剑灵,好像伤得很重。」齐开阳犹豫片刻,还是说出心中所感。

  「我知道。」洛芸茵轻轻摇头,爱怜地抚摸着剑身,甚是不舍。

  「能不能和我说说这柄剑的来历?」

  「我自己都蒙在鼓里,二宗主说的话,我一句都不明白。这柄剑曾经一定威
名赫赫,可是,为什么会落下恶名?」洛芸茵黯然片刻,又露出笑颜道:「你还
想知道什么?只要不是宗门秘辛,我知无不言,聊表谢意。」

  「这可太好了!」齐开阳精神一振。修者的世界何其庞大,各家门派如林。
柳霜绫与他说过许多,但洛芸茵出身更加高贵,身在顶级宗门,母亲还是三宗主,
交往更加广阔,见识也比柳霜绫高。

  于是两人说说谈谈,齐开阳问得细,洛芸茵说得清。从前柳霜绫语焉不详的
地方,洛芸茵大都能说得详细。少女口齿灵便,一些不流于世的笑料,丑事都能
说得活灵活现。齐开阳一时细听,一时会心而笑。可惜问起中天池与焚血老怪,
洛芸茵同样茫然,还奇道从未听说,齐开阳哪里听来的胡编野史。

  看看日头过了午,料想朝臣们已离去,齐开阳起身道:「洛姑娘,我担心宝
剑留不住新汲取的真元。若有用得着你只管说,这点真元不算什么,我没损耗,
你就不用不好意思。」

  「有点太麻烦你了,真不太好意思。」

  「那算得什么。我方才试了试,帮你的宝剑修补,我自己还能锻炼运控真元,
我们算是两帮。要不然……」齐开阳想了想,道:「这样,你多和我说说世间的
事情,我们就算扯平了。」

  「这样可以。」少女不落亏欠,这才安心。

  齐开阳看她又露笑颜,这才告辞离去。午后状元郎还要游街,做二哥的得给
义弟牵马人前显贵。

  临出门时洛芸茵着实忍耐不住,问出始终在心头不敢问出的问题:「那个……
昨天晚上,你和皇后娘娘在做什么?」

  真元无法汲取,想要让宝剑恢复如初,眼下只能依靠那股淡淡的腥气。洛芸
茵不敢探听齐开阳的运功之法,只得支支吾吾旁敲侧击。

  「睡觉呀,还能做什么?」齐开阳立刻露出异样神色,含混不清地囫囵答道。

  「睡觉?」少女暗觉不信,可看齐开阳虽露一样,又不像骗人,只得将信将
疑。她哪里想得到此睡非彼睡,睡觉倒不算骗人,齐开阳当然不是说谎的神色。

  接下来的两日,齐开阳日间陪同卓亦常,傍晚回宫。宝剑如他所料,丁点玄
功金气只能支撑不到十二时辰之久,便又忽明忽暗。齐开阳回宫之后,便主动为
宝剑续入真元。可惜的是,虽和剑中之灵有所感应,不知是剑灵因伤重陷入沉睡
还是旁的原因,齐开阳无法与之沟通,洛芸茵同样唤之不回。碎玉璇玑的来历,
还是一个谜。

  齐开阳不藏私,洛芸茵便倾囊相授修者界的林林总总,令少年眼界大开。

  「东天池这般霸道的么?」

  「一贯如此。」洛芸茵叹了口气,道:「自诩掌管天地,可惜蝇营狗苟之事
做得多了。」

  「东天池在毒瘴之外,离世太远。若想要麻烦事少些,就得让其余门派互相
争斗倾轧,互相损耗,这我明白。可他们这么做麻烦少了,其他人的麻烦可就大
了。」

  「我娘就最不喜欢东天池的人,说他们唯利是图,仗势欺人,又到处煽风点
火,引得纷争不断。这世间,越来越没有公理道义可言了。」

  「三家天池为什么不联起手来?」

  「你道说句话那么简单呢?」洛芸茵笑道:「一来各家都有各家的利益。东
天池又不是傻瓜,总会给些小恩小惠。各家利益当前,想联手简直痴人说梦。二
来……你不知道东天池的实力之强。」

  「比三家天池联手还要强?」

  「是!」洛芸茵深吸了一口气,道:「三家天池肯把家底全部掏出来拼光,
或许能有一战之力。你以为就是这些天机高人之间打打杀杀?你见过遮天蔽日的
战兽没有?见过如垂天之云的洪荒凶兽没有?见过一击就能杀死一名天机高人的
机关没有?见过能毁天灭地的至宝群阵没有?」

  「咝~」齐开阳倒抽一口凉气,眨着眼说不出话来。

  「可是你说联手?掏光家底?东天池之外,就以我北天池实力最强。老二要
挑战老大,除非赢了能做老大。否则,就算打翻了老大,自己元气大损成了老五
老六,你猜哪个老二肯做这种傻事?」

  「我明白了。」

  「那天在洛城,我真的力有不逮。」洛芸茵甚是懊恼,香腮一鼓一鼓,又甚
是不服,道:「你今后一定要小心些。东天池从来吃不得半点亏,此事不会善罢
甘休。你家有圣尊压阵,但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护得住你的!」

  「谁来怪你了?你身在剑湖宗,又不像我是个山村野人,可以肆意妄为。洛
姑娘,多谢提点啦,我心中有数。」

  谈至巳时近半,齐开阳离去。洛芸茵看他依然昂着首,挺着胸,似乎并未被
自己的言语吓住,更未因自己惹下的祸端而如丧家之犬般凄惶。似乎任何事情都
吓不住他,任何事都会坦然面对,不由暗暗佩服。

  齐开阳亦觉洛芸茵全没那些尊贵子弟的娇骄之气。回想两人初见时虽是冲突,
可洛芸茵心地善良在当时就可见一斑,处处留手,更不仗势欺人。比起那些自觉
高高在上,随手就想像只蚂蚁一样捏死自己的宗门子弟,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这几日两人相处下来,齐开阳心中对她好感更增。又想起少女的娘亲洛湘瑶,
几回听她说起娘亲的教诲,为人正直,身具大义。能教出这样的好女儿,果然得
这样的娘亲才是。可为何从洛芸茵的嘴里,从未听过他的父亲?能配得上洛湘瑶
的人物,想当然不是泛泛之辈。

  三日游街之后过了一日大朝会,卓亦常受封五品水部员外郎。虽是文武双状
元,朝中官职不多空缺,五品官员已是阴素凝能拿出的最大职位。大宋国近年来
多水患,沿河百姓多受其苦。卓亦常殿试时曾献治理水患国策,颇得认可,水部
员外郎之职相得益彰。且以阴素凝的意思,初入朝堂若太过显耀,多半招人非议。
先以此职做出功绩,其后徐徐升迁重用,根基更加牢固。

  阴素凝为政之能,齐开阳一贯钦佩,更无异议。

  次日卓亦常便奉诏与诸重臣入宫见凤驾,齐开阳旁听,这才知晓大宋国水患
已到了严重的程度。

  沿河两岸百姓流离失所,漕运堵塞导致只能漂泊小船。齐开阳想起自家初入
朝第一天,就有大臣奏报水患。多月过去,又逢雨季,料想以大宋国的残破不堪,
若天降豪雨,多半大水又要冲破河堤,延绵两岸。

  卓亦常官职不大,责任却是重大。一入朝就得重用,齐开阳暗思阴素凝心思
缜密,安排妥当巧妙。与重臣们商议之间,阴素凝今日十分威严,话语里警示意
味极重。治水责任重大,当下的大宋朝堂,做得多错得多,重臣们皆有躲闪之意。
阴素凝顺水推舟,不知不觉就将重任与治水之权交到卓亦常手上。

  卓亦常文人风骨,浩然正气,为百姓谋福祉,当即义不容辞地受了。

  齐开阳毫不担心卓亦常胸中锦绣,见义弟将展骥足,大为欢喜。

  阴素凝用巧思安排义弟前程,这番安排必定花费了不少心血,才能不着痕迹,
不落非议地让卓亦常一入朝即得重权重用,齐开阳心中感激。看皇后娘娘凤仪翩
翩地端坐,井井有条地分布政事,更加满心爱慕心痒难搔,暗思今夜要怎生狠狠
地奖励她一回。

  一番商议直到过了午,人人饥肠辘辘,这才散去。

  齐开阳领着卓亦常游览后宫。两兄弟并肩而行,卓亦常感叹道:「二哥,我
真有些佩服皇后娘娘了。二哥没有看错。」

  「还早着呢,你且再慢慢看。」齐开阳压低了声音道:「要我说,皇帝的位
子让娘娘来坐,大宋国何至于此?」

  卓亦常张了张嘴,默默无言。牝鸡司晨,这是哪来的道理?可是亲眼所见所
感,这话实在没有错。以礼法念,大逆不道。以大宋国百姓为念,未尝不可。卓
亦常饱读诗书,一时陷在局中,不知如何是好。

  「小弟留心观察了下柯太师,这人有问题。」

  「我就说吧。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三弟,你要欲辅佐皇后娘娘扶大厦之将
倾,此獠不除,国无宁日!」

  「不单如此。我今日暗中观陛下气色,陛下亦有暗忧。」

  「你的猜想是……」

  「小弟猜想,柯太师在引诱陛下修习邪法!」

  石破天惊的一句,惊得齐开阳瞪大了眼。皇帝毕竟还是人君,有皇气人望护
体,柯太师居然敢大逆不道向皇帝下手?

  「陛下有皇气护体,常人难侵。但若他自愿入局,护体之气又有何用?」卓
亦常苦笑了一下,道:「小弟今日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个词,循循善诱。常言名师
授徒,循循善诱。可这个诱字大半不是好词,柯太师诱惑陛下修习邪法以图长寿。
陛下入了局,一旦尝到些甜头,谁能拉的回来?」

  「你的意思,让我私下和娘娘说?」

  「正是!为今之计,唯有娘娘能暂缓朝局糜烂。暂缓陛下堕入深渊,或有一
线转机。」

  「我回去了就说……就禀报娘娘。」

  两兄弟在皇城门口分别,齐开阳快步返回延宁宫,将卓亦常所查说了一遍。

  「看来我所料不差。」阴素凝叹了口气,道:「浩然正气识人最明,三弟的
话要听。」

  「你跟皇帝达成什么交易?现下可以说给我听了么?」形势变得有些严峻,
迫在眉睫。齐开阳迫切想知道更多细节,以备后用。

  「我每三月会给他一枚洗髓丹,助他延寿十年,交换朝中权力,以及不许碰
我。」阴素凝道:「可他越发不满足,你入朝之前就连连向我讨要丹丸。仙家丹
丸,他是凡人之躯,又无修行的根骨,多服有害无益。」

  洗髓丹?齐开阳一皱眉头。这种丹丸炼制并不易,对修行人都有伐毛洗髓,
提升修为的功用。阴素凝身为无欲仙宫弟子,这种丹丸配给亦不会太多,一月至
多一粒。为何能匀出来给皇帝?其中定有什么缘故,阴素凝既还不肯说,齐开阳
并不刨根问底。至于皇帝不能碰皇后,齐开阳同样不能【碰】,这里头还有古怪。

  「我始终不允。但目前大宋国状况糟糕,我为了掌权,那日去御书房,许他
两月一粒。呵。」阴素凝冷笑一声,道:「他自觉服丹之后身轻体健,其实这样
服法,增寿反而更短。我能怎么办?再让他胡闹下去,大宋国不出十年必亡。只
得先答应他了。」

  「嗯。所以他仍不满足,听了柯太师的话,开始修行邪法!」

  阴素凝暗叹一声,伏在齐开阳怀里。怀中的娇躯微微颤抖,阴素凝纵有经天
纬地之能,时间却越发不允许。若没有足够的时间,如何改天换地?

  「你今天给三弟的安排,我很满意。」短时无策,齐开阳怜她现下凄楚,轻
声呢喃道。

  「哼。你那点心思,就想着要来欺负人家。」阴素凝不愿影响齐开阳的心情,
自家郁郁时,同样想抒发胸臆,一时意动,抬起若水目嫣然一笑。

  「不是欺负,是要好好奖赏。」

  「坏人!」

  口中骂着,一双玉腿却有力地缠在情人腰上,圆润的豪乳在少年结实的胸膛
上挤成两团奶饼。

  鸾帐轻摇,人影倒伏,烛火摇曳……

  洛芸茵搬运一周天醒来。自碎玉璇玑受损之后,她不敢再与宝剑同修。一醒
来便急急翻出宝剑,见光华虽不闪烁,又黯淡了些。这几日齐开阳每日都会运转
玄功,稳定宝剑上的金光,但日复一日,只是延缓金光黯淡,治标不治本。

  少女起身收好宝剑,正看见法囊中的【扫元衣】。她心情不快,正觉侍女厢
房气闷,遂披上扫元衣出了门。

  春季的夜风冰凉,洛芸茵深吸一口,凉意穿过五脏六腑,微觉清爽了些。是
夜月华如水,形单影只的春月照着孤寂的延宁宫,只两三只钻出土的小虫子不时
发出几声鸣叫。洛芸茵信步而行,转过大半个延宁宫,前方正是皇后寝宫。

  「那股气息到底是什么?」

  洛芸茵近日见齐开阳徒劳无功,想找寻腥气来源的念头越来越强烈。每日在
齐开阳与阴素凝的身上,以及皇后寝宫中,这股气息始终淡淡地存留。明知窥探
人隐私不好,可当下那股念头竟无法克制。她并没有想要齐开阳无条件地帮忙,
可若搞清楚的来源,才好盘算和人开口。就算是等价的交易!

  鬼使神差地,洛芸茵屏息凝神悄悄靠近。

  还是她入宫后第一次在深夜靠近寝宫。入夜后的寝宫有阵法护佑,洛芸茵精
通阵法,不仅一眼就认出只是个防止人靠近的阵法,还是无欲仙宫的手笔。

  「素素姑娘竟然是无欲仙宫的弟子?」洛芸茵暗暗心惊,脚下却不停步。扫
元衣隔绝了真元,阵法全无感应,任她一穿而过。

  穿过了法阵,寝宫中一缕奇妙的声音便清晰地传入耳中。洛芸茵不知道这样
旖旎的声音从何而发,却不由自主地满脸羞红。幸好她本就想着偷偷窥探,做了
充足的准备,在扫灵衣之内又加了一层小法阵,不发出一丝一毫的气息。

  心口砰砰直跳,洛芸茵悄无声息地轩窗前探出小脑袋,吃惊得几乎叫出声来。

  只见鸾帐之内,齐开阳赤身露体,阴素凝霞帔凌乱。皇后娘娘妩媚万分地将
兰舌吐出伸在男儿嘴里,任由他唧唧啾啾地吸吮品尝。凌乱的霞帔让阴素凝香肩
裸出,大半只圆润的豪乳正落在大手之中被肆意地揉捏。少年吭哧着粗气,品尝
香舌,把玩豪乳,结实的小腹因剧烈的喘息绷出块块遒劲的肌肉。皇后娘娘柔媚
地嘤嘤喘息,俏脸上似笑非笑,似啼非啼……

  从未见过想过这样的事情,少女本能地大羞想要离去,可那股苦苦找寻的腥
气此刻在寝宫中如此浓烈。洛芸茵移不开脚步,定神循着腥气的脉络探查来源,
目光正落在少年胯间黑毛丛中。一根狰狞的肉枪昂扬指天,阴素凝的小手握着这
根毒龙般可怖的东西,又爱又怜地抚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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