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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江湖梦】(73-82)作者:潜木

海棠书屋 2025-04-04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七十三)共衔冤容悬怎会杀她?师祁芸带着沙城王安然离开此处,杜无绝心中默默记下她离去的方向,想着待拿到剑后再去寻她不迟,毕竟有她在手,皇帝说不定会乖乖将第三把逐日之剑交出来。算盘打得响亮,然而在第一回
(七十三)共衔冤

容悬怎会杀她?师祁芸带着沙城王安然离开此处,杜无绝心中默默记下她离去的方向,想着待拿到剑后再去寻她不迟,毕竟有她在手,皇帝说不定会乖乖将第三把逐日之剑交出来。
算盘打得响亮,然而在第一回就掉了珠子。
容悬临场反悔,又不肯将剑给他了。
“你并未杀掉沙城王,我为何要给你这剑?”
杜无绝笑道:“你方才也听到了,杀了他,我们可是都会被炸飞的。”
“堂堂七绝门门主,还怕这个?”
“武功再高,到底也是肉体凡胎一具,谁人不怕?”
“既如此,那就别怪我不给你剑了。”
杜无绝见她神色淡然,好似早就有此打算,顿悟道:“你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把剑给我,你并非真心与杜某合作。”
容悬一袭白衣,长身玉立,若仙若神地站在那里,葱指轻划剑盒顶端,来回抚摸,淡雅一笑:“谁不想当皇帝呢?”
杜无绝咧嘴大笑,自言自语:“时娬啊时娬,你真是起了个好头,如今不管江湖还是庙堂,有野心的女娃娃真是比比皆是啊。”
容悬道:“贵人的确乃吾辈楷模,可我之起悟,却是随了北渊昭帝。”
“墨台揽月?”杜无绝愣了片刻,忽而又大笑,“想不到容七庶君儒雅翩翩,竟会想效仿这位史上第一女暴君?”
“暴君?不然,只对不德之人残忍,于我而言,此非暴君,乃为霸君。”
杜无绝耻笑一声,又向她讨最后一遍,容悬再次拒绝,他便不多费口舌,闪身近前一掌打在她肩上,速度之快,连容悬都来不及反应,右肩被这道掌力一碰,骨头竟粉碎自断,右臂因此不能动作,容悬唯有用左臂与他过起招来。
此刻的师祁芸带着沙城王一边躲避七绝门的屠杀一边寻找出城的机会,沙城王告诉她,城内炸药的引线一直埋到了城外不远的驿亭处,他的人就在那里待命。
千辛万苦逃出生天,驿亭中的人见到沙城王后,正待迎接,礼才行了一半,他们主子忽然身首异处,惊得他们愣在当场,冷汗直流。
沙城王的头颅落地,黑发染血,滚了一圈滚至他们脚边,临死还保持着以为自己已经劫后余生的喜色。
没了头颅的身躯扑通倒地,其后,站着那握有血刀的师祁芸。
见她向他们走来,沙城王部下不解又害怕,“小、小庶君,你为何要、要杀王爷?!”
师祁芸步步逼近,反问他们:“你们知不知道,点燃这炸药,全城百姓都会死。”
他们惊惧地点头。
“这是王爷的吩咐,我们也不能违……”
噗嗤——!
刀抡三下,驿亭几人尽数倒在血泊之中,和他们的主子一同归了西。
师祁芸握刀的手在颤抖,心境却越发明朗起来,“那你们便死得不冤。”她用这些人随身携带的水袋中的水将引线浇湿毁坏,割下其中一人的袍子,将沙城王的头颅一裹,纵功返回沙城。
一来一去仅两炷香工夫,然而再回城内时,街上早已无一活口,站着的,皆是手拿兵器对她虎视眈眈的七绝门弟子。
师祁芸直奔容七府上,门前无人,她找进府内,但见容悬孤身一人端坐明堂,裙袍带血,一双凤目直视前方,好一副不怒自威的景象。
师祁芸将沙城王的首级扔至她脚下,道:“你要是想学他,就是这种下场!”
容悬不说话,依旧直直瞪着她。
师祁芸以为她不信,走上前,面贴面逼视她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他我都杀了!任何想对百姓不利、想对天下不利之人,我都要杀之后快!”
容悬仍旧不理她,神情如常,面不改色。师祁芸怒而揪住她的衣襟,哪知手刚一碰到她,一直端坐着的人的身子陡然歪向一边,那双眸子的神采转瞬就失去了生机。
师祁芸一呆,继而大喊出声,“阿姊!”她抚摸拍打着容悬的脸,可是无论她怎么摇晃她的身体,容悬却如木偶一般,逐渐僵硬,再也听不见回答不了她的质问与责骂,“阿姊……你醒来,你别吓异儿……”触摸容悬冰凉一片的面庞,探知她已无任何跳动迹象的脉搏,师祁芸抱住她的尸体又哭又笑,哭喊累了,她跪在容悬腿边,泪眼婆娑地窃窃私语道,“你不要异儿了么?你舍得让异儿成为孤家寡人么?”
替容悬换衣时,师祁芸从她身上摸出一封用蜡封过多次的信来,撕开阅览,原先只是悲怆的师祁芸,此番更是哭得声嘶力竭。
“异儿,多日未晤,系念殊殷。此去一年,卿可安好?自你离去,灵羽乍动,焦恐不安,它思你甚,若有闲余,乞归探望。”
“汝去两年,五毒俱在,予闻你于江湖声名鹊起,贺之再三,勿紧身安。”
信中分有几大段,墨迹笔触不一,显然是容悬后来添上去的,最后一段,观其内容,怕是她最近才写下的。
“近来动荡,暗潮狂涌,予恰知真相,感天地将变,若不归城,亦为善事,待予料定一切,尘埃落定,当接若回家,勿念,勿归。”
“阿姊……原来阿姊一直默默在替我遮风挡雨……”捏着从未寄出的信纸,泪水模糊了师祁芸的视线,阿姊本可不淌这趟浑水,她是为了我才掺和其中,她本可以不死的,然而我却始终不信她,还当面讥讽她……念及此,师祁芸抬手,用力打了自己几巴掌,“我真是混蛋……我真是混蛋……我怎么能怀疑阿姊……”
打着打着便又哭了,一想到今后再也不能对阿姊撒娇,唯剩只身一人立于苍茫天地间,师祁芸心中酸涩,仇恨伴着苦楚一道儿涌来。
“杜无绝!我要杀了你!”
“杜某人在这儿呢,小娃娃,你要怎么杀我啊?”
师祁芸闻言猛然回身,果见杜无绝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后方,新仇加着旧恨,师祁芸再见他时已经很难维持理智,右手握刀,二话不说就冲他脖子砍去。
一连十几刀,刀刀逼向要害。
杜无绝轻松应对,仅是屈指轻轻一弹,那刀就断成两截,师祁芸举着断刀,纵使知道自己这是在以卵击石,仍旧不知疲倦地攻过去。
杜无绝被她这份不要命的勇气微微震慑住,偶起捉弄之心,凭他的功力,杀她就如碾死一只蝼蚁一般轻松,可他偏不,不用内力,单靠身法,一次次接下她的招,又一次次教她怎么杀了他。
杜无绝从未见过如此聪慧之人,仅口述一遍,她就将要领习得一丝不差,不仅融会贯通,还能举一反三,自己想些新招来杀他。杜无绝左闪右躲,若不是及时以内力护体,他险些就着了她的道儿。
“我算是知道凌清秋为何会把纵横十九道传给你了。”
“真是块天生的习武材料。”
“虽然经脉未全开,但胜在脑袋灵光,什么都一学就会,打通奇经八脉是早晚之事。”
师祁芸还沉浸在要杀他的执念中,提刀就砍,毫不留情。杜无绝玩累了,闪身上前点住她穴道,师祁芸晕过去后,他目光下放,盯住地上那沙城王的首级,转而一笑,计上心来。
老四不能白死。
但这娃娃不像是个怕死的,让她死倒是便宜她了,得想个比让她死了还难受的法子折磨她才行。
念头一转,杜无绝有了主意,他提着沙城王的脑袋去到嫡君府,一掌破开府中地牢,将被沙城王关在此处的容霍揪出来后,无视跪在地上狼狈求饶的人,直接令他照办一件事,容霍迟疑抬头,杜无绝唰地将沙城王的首级扔到他面前,容霍吓得倒跌在地,屎尿屁一起泄出体外。
“饶命饶命,杜掌门饶命啊!”
连坐拥几十万军队的父王都败于其手,容霍既斗不过沙城王,则深知自己更斗不过这杜无绝,于是膝盖一软,冲他磕头不迭。
“你替我办件事,这沙城,就是你的。”
容霍一愣,这算,否极泰来?他讨好地抬头笑道:“何,何事?赴汤蹈火,小人定在所不辞!”
“知道是谁杀了你的父亲么?你的妹妹。”
“妹妹……你,你说容异?她怎么可能会杀父王……她……”
“杜某人何须扯谎?此事千真万确,然而只有你一人知道可不行,将这事散播出去,务必要全城皆知,你的几个兄弟已然被我七绝门弟子屠杀殆尽,你若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事成之后,你就是沙城的王。”
“沙、沙城的王……”容霍眼中兴起贪婪之火,他一口答应,“好,我做!”
清雨初歇,沙尘雨又临,天空突然下起了泥点子,落在衣服上,崭新的衣裳顿时就染上一滩泥污。
“沙尘暴将至,”杜无绝看了看天,又低头看了看剑盒与昏厥的师祁芸,对门下弟子道,“收拾收拾,回山门!”
尽谛赶来时,已是一日之后了。她携圣旨和逐日剑而来,驾马进城,城门无守卫,她们一行人竟畅通无阻,直到瞥见满目疮痍,尽谛方知自己来晚了。
昏时,尽谛归去中州,又四人骑马而来。定住一瞧,是夏萐她们几人。原来她们赶到七绝门才知七绝门已空,他们全门上下倾巢而出,全去了沙城。所以她们又往沙城赶,一曲一回,费了不少时日。
茳芏眼见城中将士在处理百姓的尸首,问过之后,得知她们搬了几日还未搬尽,她胸中无名火起,铁勺狠狠敲在地上,咬牙切齿,恨意昭昭。“这个杜小贼!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我非要杀了他替天行道不可!”
李式微黑了脸,默然不语,显然也和茳芏一般想法,二人一齐勒马调头,寻踪迹追出城去。夏萐叹息一句,双手合十,为此地亡魂超度了一番,夜凝紫虽平素不太正经,但面对如此多的无辜生命逝于眼前,再铁的心也会动容,她陪夏萐一同诵经超度,完事,二人骑马赶上茳芏与李式微,杀杜无绝之心愈发坚定。
容霍办事效率挺快,百姓安顿好后,他佯装仁义地亲自慰问,学他已故老子凡事必定躬亲,假仁假义了一段时日,骗得百姓对他的改过自新信以为真后,再哭诉家门不幸,说他那妹妹自打从中州回来,就像变了个人般,把中州人的那一套仠诈狡猾全学了回来,竟为了权力而不惜害死最疼她的父王及所有兄弟,连从小抚养她长大的容悬都不幸遭其毒手。
杜无绝原本只要他散播师祁芸杀了沙城王,不料容霍亦忌恨师祁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几个兄弟的死也一并算在了她头上,又说是师祁芸勾结七绝门妄图霸占沙城,百姓一听,起初不信,但见师祁芸不见下落,容霍又言之凿凿,不像是假,编瞎话对他又有甚好处?几相一合计,便都信了容霍的话。
“亏她还吃过我们的饭,竟是如此歹人!”
“请容嫡君务必找到她杀了她,替我们抱不平!”
“城中不可一日无主,沙城王已故,眼下唯有嫡君尚在,还望嫡君担任城主,为我们坐镇沙城护佑一方啊!”
容霍得偿所愿,装腔作势地推辞几次后,又大义凛然地承诺他若登位,必将为她们讨个公道,诛杀师祁芸那个叛徒。群情激奋,一致高呼诛杀叛徒。
沙城之事传到中州武林,则又变了个调调。说书人刚说完一段,台下武林人士便笑道:“啥么漠北天堑、铁壁沙城?还不是被七绝门给灭了?沙城那帮蠢材信那个女娃子是主谋,俺们可听得明亮着呢,分明幕后主使是那杜无绝,杜无绝的厉害,各位都是知道的,俺们江湖第一的正教教主凌清秋都被其耗死,他要沙城王死,谁又拦得住呢?”
同桌的一个大汉不服了,驳斥道:“叛徒哪儿都有,因一个叛徒而灭门的事迹,武林比比皆是,就拿不久前刚发生的那桩玉霄宫灭门案,其余四派掌门和官府的人皆到场确认了,纯阳派吕掌门更是亲眼见证,杀死玉林凤的,就是她爱徒玉幻的惊鸿剑法,可怜呐,这玉宫主本都想将玉霄宫宫主之位传给她了,偏这玉幻被邪徒所惑走上了邪路,想是她索求宫主之位不成才痛下杀手的。”
坐在西边的大姐冷哼一声,不置可否道:“吕飞骑亲眼所见?他怎的会出现在玉霄宫?你信传闻还不如信我,我见过玉琳琅,其之风骨天下无二,她会杀恩师?此等谣言,我一字也不信!”
那大汉扯嘴一笑:“你爱信不信,反正她的名声如今在江湖中算是彻底臭了,身为正派之人,却勾结魔教坑害师门,她胆敢踏足武林,我等必叫她有来无回!”
侠客大姐冷笑道:“就凭你?”
邻桌的男汉子窃笑着站队帮腔:“还有我们呢!要说这伏枭和玉幻真是天生一对,昔日玉幻明知其身份还甘愿为伏枭叛出师门,今朝她两人一个屠戮沙城一个灭尽师门,此等天造地设的一对邪侣,当世再难寻见!如若遇见,我们定不会轻饶她们!”
“谁饶谁,未见分晓。”那侠客大姐走出馆子,进到巷子里扯下脸上的真皮面具,赫然是言清。
言清靠着墙,心中默数五个数,而后就见方才那帮跟她争辩的男人们抓挠着脸和脖子跑出馆外,一直跑出街跑至河边,一头栽尽最近的臭水沟中,方停止了抓挠。
言清远远看着,冷嘲热讽道:“让你们说她们的坏话,我瞧中的侠侣,岂容你们随意抹黑?不想肌肤溃烂而亡,你们就好好在这泔水里泡个三天三夜吧!”
沟里的男人闻言,忍不住要大骂,转念压下来,一个个求饶起来:“女侠!大侠!我们错了,我们不该跟您争论,这里味儿太冲了,您行行好,把解药……哎哎!大侠别走啊!呕哕——!”

(七十四)猫鼠会

夜里深牢,都城总府司中,两个衙役正偷闲喝酒攀谈。
“啧,你听说了么?沙城失守了。”
“这件事现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俺岂会不知?俺还听说,咱们圣上派过去接管沙城的节度使被赶回来了,那容霍不肯让位。”
“他这是要反?”
“嗨,天高皇帝远的,搁俺俺也不肯把王位让给旁人。”
“要是容悬继位,沙城还算有希望,可惜容七庶君死了,这容霍……啧啧,当王容易,当得了几天可难说呐。”
“咸吃萝卜淡操心,权贵之间斗来斗去,我们啊,只有看戏的份儿,不过看戏自有看戏的好处,我们置身事外乐得安稳,若成了权贵,命再一个不好,就会跟那个沙城小庶君一样,生死不明——我瞧多半是死了,杜无绝手底下何曾放跑过一个活口?她啊,是死了还要替旁人背锅哦,啧啧,富贵身,亡徒命。”
大牢门被人推开,缉查司那脑满肠肥的男掌司大模大样晃进来,原先的两个捕快不敢再闲谈,拍拍手,忙笑脸迎上去:“陈大人这么晚还来牢狱,当真是忠于职守!”
二人熟练地溜须拍马,陈仲受用得很,“在其位谋其事罢了。”他笑脸一变,转头看向身后随从而来的两个捕快中的其中一个,冷冷一哼,道,“还得多亏了咱们逄捕头的福。”
要不是她非要抓绿林帮的人,惹怒了绿林帮帮主,他这会儿早就在青楼的温柔乡中熟睡良久了,还用得着大半夜亲自出面?他与绿林帮帮主是老熟人了,之间时常有利益往来,然而这个逄澈的性子,全都城的人都清楚,清廉牝正、刚直不阿,若叫她发现他与绿林帮私下有交集,他这乌纱帽可就难保,遂不得不出面协商,劝绿林帮帮主退让一步卖他个人情,让他把人关进牢中,他让他放心,关几天后,保证就出来了。
打开牢门,将人关锁进去,逄澈面无表情,正待要走,陈仲拦下她,笑道:“既然逄捕头如此热心快肠,此人不过只是拿了老百姓的吃食没付钱,倘若有人当街谋害百姓又暗地里私售禁品,尔有该当如何?管是不管?”
逄澈瞥他一眼:“自然要管。”
“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是此贼画像,逄捕头收好,本官等你的好消息。”
陈仲从袖中掏出一卷画布递给她,这本是绿林帮帮主拜托他的事,说天儿前有个人不识抬举,伤了他的手下,他要他抓住那人出口恶气。如今倒好,陈仲借刀剁肉,让逄澈去办这事,他既省了力气又还了绿林帮帮主的人情,一举两得。
陈仲志得意满地离去后,两个捕快本来松下的一口气又被逄澈的质问提到了嗓子眼,女人盯着他们,眼眸如鹰般锐利,“方才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二人慌忙点头,“不过都是听说,听说,真真假假,俺们也不敢保证。”
逄澈心下一沉,连中州深牢中的捕快都听闻了此事,看来师妹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不愧曾是皇帝亲卫,才探听几日,就寻着蛛丝马迹找到了画像上的人。
都城中唯二热闹奢靡的场所非风月楼莫属,张灯结彩,彻夜长明,那画像上的要犯神神秘秘经过楼客身边,悄声问其要不要好东西,能来这儿的自是不差银子,随口说拿来看看,那要犯鬼鬼祟祟从怀里摸出一本册子,撕下其中一页,只崭露一角给客人看,客人一呆,忙追问价钱,要犯伸出五个手指,笑曰五十两。
“五十两,就卖这一张?”
“就卖这一张,你要不要吧。”
那客人微微一笑,“要,自然得要,”一边向身后仆人使眼色,仆人拿着银子递过来时,这客人一把夺过要犯手中那页纸,嘿嘿一笑,道,“还想坑爷爷五十两,你当我真是冤大头有钱没处花?”送钱的仆人也不是真送钱,而是一边一个制住要犯臂膀,不让其动。
那客人捏着纸张,口水滴啦滴啦留,目光贪婪地扫过画上美体,赞不绝口:“真是好物儿,画得这样详细逼真的,见所未见。”
“还给我!”要犯怒斥其无赖。
客人嗤笑一声,道:“私处画这样具体,你这是犯禁了,被人知晓,定要拉去坐牢子的,爷爷我宽宏大量,不禀报官府,但你得将那一整本册子给我。”
“休想!”
一个不肯给,一个要生抢,那要犯见双拳难敌四手,突然认怂,说会给他,那客人静静等着她拿出来,不料要犯掏出来的不是册子,而是一手掌的不知名药粉,客人及其仆人皆被撒了个正着,初时无恙,不过九个呼吸之后,他们浑身肌肤开始瘙痒难耐,止不住抓出数道血淋淋的口子后,皮肤肉眼可见地皲裂开,面部哪怕只是做一个表情,肌肤都会有撕裂般的疼痛。
“水……水!给我水!”
客人和仆人将茶杯中的水从头浇到脚,还觉无用,几步蹿上二楼包厢,连衣服都顾不上脱就浸泡在了浴桶之中。
“嘁,跟我斗。”
风月楼乱子闹得有些大,此地不宜久留,言清拿着册子想赶紧离开这里,在街上走着走着,总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于是她故意拐进一个人迹罕至的废巷,推开尽头一家似是无人居住的屋子的门,合上,蹲在门边守株待兔。
许久不见有人来,言清以为自己大惊小怪了,甫一开门,门外赫然站着那身穿便服的逄澈。
“你……你……”言清张口结舌,不知所措。
逄澈淡然开口问她:“就是你当街谋害百姓,还私售禁品?”
言清装糊涂:“你,你是谁何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逄澈懒与她饶舌,捉住她的手,几下就找出那本册子来,当场翻看,只见上面画着的乃是花开并蒂的女风图,与旁的春宫图不同的是,这图除了有总貌,还有两个女人私处贴合的具貌,挺立的肉蒂、湿漉的阴瓣、以及翕合的肉穴,每一处纹理与褶皱都描摹得绘声绘色,侧旁还配上了二人说的话语……实在是,不堪入目。
“人赃并获了,还不承认?”
逄澈将册子收放在怀里,面前的男装女子实在是弱不禁风,她只用单手,就轻松控制住她两只手腕。逄澈要带她回衙门,言清一看,兀得哭哭啼啼起来。
“我知道错了,呜呜……大人饶我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逄澈脚步一停,转身看她,“你认识我?”
言清含泪卖乖,借机奉承道:“大名鼎鼎的凭翊卫指挥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就是瞎了,也不会认不出大人您啊。”
逄澈回头接着走,问她:“你是怎么当街谋害百姓的?”不是她不相信,而是眼前这个被她单手就擒住、毫无功夫可言的女子,实在没什么害人的基底。
“当街谋害百姓?天地良心啊大人,我绝对……”言清一顿,“大人说的不会是那几个江湖流氓吧?实在是因为绿林帮那几个混蛋说话太令人气愤,我一个没忍住,就给他们下了些痒痒药,仅此而已,此药三日之后效力就会消散,我哪里害死他们了?”
“你说他们是绿林帮的人?”
“对啊!”
逄澈这时才算明白,自己是被那陈仲给骗了,什么百姓被谋害,分明是他在利用自己给绿林帮的那群人出气呢。
猜出来龙去脉后,逄澈便不想把这女子押入牢房了,陈仲和绿林帮沆瀣一气,他们是何等人?睚眦必报,小肚鸡肠。她若送她下狱,这女子怕是难以再好端端地出来。
卖禁图也不是甚大过,关起来教养几天便好了,于是逄澈将人带回自己家,把言清锁在里屋,她睡在外屋,里屋无窗,只是一小室,若想出去,必定要经过外屋,是故言清这下算是插翅难飞。
但鬼手门的千金,偷子骗子中长大的人,岂会甘于安分守己?言清佯装尿急,使劲拍门,又叫又喊,逄澈信以为真,端着痰盂开门递给她,哪知迎面就撒来一股粉色细沫,早有提防的逄澈飞快背过身去,将房门一关,木门带风,把这些粉末一并扇回了里屋中去。
下毒不成反被毒,撒出去的药末被言清自己吸了满腔,她连连咳嗽,手掌拍打自己脸颊,掌心触到滚烫如火的面庞后,她暗道一句,完蛋了。

(七十五)忽迷情

言清身上最后一点痒痒药已然撒给风月楼中那伙人,方才她撒给逄澈的,是身上唯剩下的勾情粉。
因着此毒易解得很,只需在冷水中浸一炷香便好,所以她并未随身携带解药,可目下被关着,她哪里去找冷水?勾情粉一刻不解,冷水便再难对其起作用,遂她只好强忍灼热,拍门求逄澈给她取些凉水来。
逄澈领教过她的诡计多端,这次无论她说的如何天花乱坠,必是不会信她了。“你又想耍什么把戏?老实呆着,何时自省到错处,我便何时放你出来。”
逄澈将收缴来的赃物——那本女女春宫图册放在桌上,默默盯着它,神情复杂,此等浊物,要交给缉查司还是总府司?随即摇头,都觉得不行,不若她就此毁掉,一了百了。
将册子举至烛火之上,火舌正要舔上边缘,门外传来一声心疼的叫喊,逄澈拧眉看去,风月楼中要抢言清春宫画的那客人竟找到了这里来。
“你给我把东西放下!仔细别烧了它!”
逄澈镇定自若:“府尹大人家的公子知法犯法,一买禁品,二闯民宅,我该不该抓你归案呢?”
那男客神气起来:“你知道我是府尹之子便好,那本册子是我的,你给我!”
逄澈冷冷一笑:“明知其为禁品还要强要,尔之罪过,不亚于画这些的画师。”
“少废话!你们去,给我把东西抢过来!”他指使家丁,家丁一见那人是逄澈,纷纷不敢上前,他无法,一人给一巴掌后,只能自己上,“他们怕你,我可不怕!从前是武状元和指挥使又如何?丹田一废,还不是被圣上弃如敝履,丢到我们总府司里当一名小小捕快?如今你的主人可是我!我打你骂你,你焉敢还手!”
说着,捏紧拳头轰过去,还没近身,就被逄澈一手掌包握住,动弹不得。
屋内燥热的言情听闻这话,还有空暗自嘀咕:她如今不是凭翊卫指挥使了?
女人轻轻一扭,府尹公子的身子就跟着手臂一起折跪在地。
“你怎么还有恁大力气?!”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男人受不得疼,忙拍地求饶。
逄澈松开他,当着他的面将那册子搁在火上烧毁,男人这次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带着手下灰溜溜逃回家中去了。
此事耽搁了近一炷香工夫,逄澈扯来条凳,坐于里屋门外,对着里头的人说起教来,什么人活一世操守为重,什么女儿家可以顶天立地可以造福万民,但不该干这种无前途的轻浮勾当……
言清驳她,声音幽怨:“我才不当什么女子汉,男人的福我没享到,男人的苦我倒要一起受,凭什么?”
逄澈一愣,竟也无法反驳。
“你开门……放我出去……我快要…死了……”
“你又耍什么把戏?”
“我身上好烫好痒,我没带解药……你行行善,放我出去好不好?”
经此提醒,逄澈想起来她中了自己撒的毒一事,姑且信她,逄澈开了门,言清迎面扑进她怀中,软肉一滩,柔若无骨地靠在她紧实的胸膛上。
“你……”逄澈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怔呆了神,醒转过来,正要推开她,谁料怀里女人猝然抬头,踮起脚,脖子上扬,一口吻住了她的唇。
趁逄澈石化的工夫,言清涂有勾情粉的舌头撬开她的嘴,肆无忌惮往里进,找到软舌,擒着它一起舞动纠缠,直到将勾情粉完完全全涂抹在逄澈上腔与唇齿之间,言清方收手,露出狡黠一笑:“我这一刻里遭受的苦头,逄大人不妨也体会体会。”
逄澈后知后觉地推开她,转折回桌边,仰头喝下一盏茶水漱口,然而终究是徒劳,无论洗多少次,嘴中那股薄荷般的清凉犹在。
“没用的,药性已经进入你体内了。”言清笑着,勾情粉外用和口服的效果截然不同,口服药效更佳,她反正是解不成毒了,索性让这见死不救之人也不好过。
逄澈不听,自顾自到院子里打了什么几桶冰渗的井水,拎到屋中,关门落锁宽衣解带,当着言清的面褪尽衣袍,赤条条站着,提起水桶从头浇下,企图借此灭火。
言清痴痴望着凉水从女人肌肉琼结的手臂淌至紧实丰满的胸乳,再流到她那劲瘦有力的腰身,不自觉呆愣了神。她向来见惯女人躯体,但这等力量与美感兼具的身子,她还是头一次目睹,新奇带着向往,言清心念一动,忍不住上手去触摸女人坚实又挺阔的背。
逄澈一个激灵,转身扼住她手腕,语气不善地质问:“你作甚?”
言清本就中药情动,如今被她一碰,身子更是空虚难耐,她眨巴着带着雾气的双眸,直白地向女人抛去媚眼。
“大人别白费力气了,这点儿水,解不了您的渴,不如放我离去,我拿了解药,便回来替大人解毒。”
逄澈身体虽有异样,但脑子尚是清醒的,她冷冷一哼:“放虎归山,虎岂会再自投罗网?你一时不改,我就困你一时,一世不改,我就教你一世。”
言清故意将脸颊贴在她的胸乳上,乖觉地蹭,软声地问:“大人想怎么教我呢?”明面上撩拨,实则正侧头偷偷打量屋门,思量着找机会逃之夭夭。
“大人从前为圣上赴汤蹈火,如今功力不再,圣上就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竟卸了你指挥使的职务,仅让你当一小小捕头,大人岂会甘心?”
“指挥使本就是能者居之,再者,也并非陛下让我当这捕快,陛下赐我不少财物,是我不肯享清闲,自己去当得这职,你休再挑拨我与陛下的关系。”
“也罢也罢,看不出来,大人表面正义凛然,实际上,不过也是一条听主人责之骂之的狗罢了。”
“你说我是狗?”
“你难道不是?”
逄澈怒极反笑,一把推开粘着自己的女人,不料此举正合了言清的意,她顺势扑向屋门,扒开锁拴,仅差一推就能重见天日。
逄澈察觉她心思,身法闪动,比她还快一步奔到了门旁,单手一推一抵,就将门又重新锁上。
“你!”言清气得瞪她。
逄澈眸子逐渐浑浊,冷光不再,多了些暧昧的红。她双臂挡在言清两侧,将人抵着门锁在自己怀中,死死盯着她,如鹰视狼顾,教人心底生寒。
“你,你干嘛这么盯着我?”
“你说的不错。”逄澈的嗓子被情欲灼烧成低哑状,“只泼水,的确无用。”
她低头,一点点靠近,直到微凉的吻落在颈上,言清方意识到不妙,开始死命推搡起来,口中嚷着:“你晓得我是何人么?敢拿我当解药,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我当然知晓你的身份,鬼手门门主——鬼盗王的女儿。”逄澈半是恐吓半是报复地啃吻女人的玉颈,故意将粗野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间,“不过据我所知,你那偷子爹爹并不在意你的死活,若不是他早年行窃之时被主人家给打成了太监,你以为他会认你这个女儿?”
“你别说了!”言清早知此事,鬼盗王一心只想要男儿来继承他的衣钵,若他没被削去威风,自己也不可能会被他从弃婴塔里再抱出来,早死在寒风凛冽中了。她虽恨他,却又不得不依仗于他,此乃每个婴孩都避之不及的困境,不能择娘爹,不能择身世,不能择家业,于是白手降生于这个世间的新婴,就不得不依赖于她托生的家庭,慢慢在其间生根发芽,不知不觉就与其血肉相连、再难割舍。从之痛苦,远之亦痛苦。
言清的哭声打断了逄澈想继续吓她的心思,她松开她,拾起自己衣裳,边穿边道:“解药在哪儿?我陪你一起去取。”
言清带她去到自己暂且落脚的客栈,在铺下翻来覆去一阵,身子一僵,体内愈发燥热的逄澈问她如何,找到没有。言清耷拉下眼睛,丧道:“我这时才记起,之前我以为这毒好解,就,就懒得配解药了……”
逄澈一呆:“没有解药?”
言清嘴一瘪,像又要哭了,她受毒最久,实也到了难捱的时候,“我想着若自己不小心沾上了,一刻之内定能找得到水源解毒,索性就没配,谁知道……”
谁知道她会让人关起来?
逄澈皱眉,要带她直接去药铺抓药现制解药,还未出去,街上跑过去长长的两队总府司的人,那府尹公子骑着马耀武扬威地行在队伍后头,口中咒骂有词:“那姓逄的敢让爷爷我碰一鼻子灰,我就要让她拿命来偿!分头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天子脚下就敢如此仗势行凶,不晓得还以为他才是都城主人呢,逄澈搁着窗缝将外头境况收入眼底,关上窗,扫几眼此时处境,目下她二人不论是谁落在对方手里,都不是什么好事。
看来唯有……
言清腿间黏腻止不住往外流,她越夹,流得反而越多越盛,正不知所措时,逄澈忽然一把抱起她,将她搁在榻上,急而不乱地扯下她的衣物。
言清咬唇,害怕地看向她:“你,你要做什么……”
与此同时,逄澈也褪下自身衣裳,她分开言清双腿,腿心一送,就嵌进了对方的穴窝中去。
逄澈一面狠撞,一面用她那清正规矩的声音道着歉。
“事急从权,得罪了。”
言清身子被撞软撞散,一边混蛋混账的骂着,一边双手攀抱住女人坚实的背,口中吟哦不断。

(七十六)御欲浴

“哈啊……嗯啊……”
“停…停下……”
“啊……你个混账……不准,不准再撞了,嗯……”
逄澈如同一头饿久成疾的狼,不管不顾地蛮干一阵,言清身子被肏软肏瘫在榻上,埠对埠的姿势是她最爱的,从前虽未经历过,神念却时常在午夜梦回中偷偷觊觎,如今亲尝,刺激之感更甚幻梦。
两个温润炙热贴在一处,严丝合缝,水乳交融,醉人的酥麻传遍身体各处,言清的阴核在逄澈的凶猛撞击下逐渐充血挺立,冒出的艳红芽头蹭过逄澈的阴瓣,彼时她身子一颤,竟就此去了。
习武之人,耐力自是常人不能比,逄澈虽也爽快,一时半会儿却到不了,只能一味地凭着本能去撞去碾,探出头的阴核被她一遍遍抵进言清的花缝,贴着那两瓣多汁的花唇不要命般的厮磨。
粗喘,娇吟,混杂一处。
汗香,体香,各自交织。
这般醉人的温柔乡中,逄澈还能分出心来去听外头的动静,闻那群人已然进了这家客栈,好似准备一间间客房的找过来,逄澈拧眉,心道得快快解毒才是。
于是干脆抬起女子一条腿,架在肩上,整个人顺势嵌进她腿心,穴儿贴着穴儿,阴核磨着阴核,更大力地怼弄起来。
一上来便是春梦里朝思暮想过的姿势,肏弄自己的对象竟还是曾经大名鼎鼎、威震江湖的凭翊卫指挥使,言清扪心自问,此种势头下,不心动是假的,能控制自己不让药劲上脑则更是不可能。
她几乎是被逄澈半抵在床壁上肏的,因此能一眼就看见自己私处是如何淫荡下贱地去迎合对方的贴撞的。
言清感觉到自己那处已经湿得不成样子,但她无法抑制,想要的念头已然深入骨髓,虫食蚁啃般侵蚀着她的理智。
满是欲望的目光扫过逄澈的身子,不愧是习武之人,胸型挺立又精致,许是经常练武的缘故,肩开得比较大,甚至比寻常男子还要宽阔,腰却是细的,双腿紧实而有力,撞过来时,腿上的肌肉会绷起,青紫的筋也在此刻一并暴起,为这场情事平增一股野性之美。
这些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逄澈居然在她耳边轻喘。
嗓音磁性而诱惑,她一边顶撞她,一边在她耳边粗重地呼吸,如同一只嗷嗷待哺的幼狼,抱着她,锁着她,亟待她像母狼一样给予她赖以为生的奶水。
“呼……呼……”
耸动一次比一次剧烈。
“呃嗯……呃嗯……”
鼻尖蹭上脖颈,双臂猛然抱紧,臀部尽全力地送抬着,不堪重负的木床被摇得嘎吱作响,逄澈仍不罢休,死到临头还是重获新生,皆在接下来这几下。
全神贯注,贴磨,送撞。
背部用力到肌肉分明,形状姣好的脊骨弓成一道桥,颤颤巍巍、颤颤巍巍,平坦下去又再次弓起桥来……
“呃……呃啊啊——!”
伴随着一声似猛兽般的低吼,逄澈猛得一撞后便抱着她一动不动,唯有情液稀稀啦啦泄在言清的花穴上,黏稠糜烂。
许是受她影响,言清也小小去了一次,但并未尽兴,这点剂量的爽快,解不了她累积已久的欲毒。
逄澈稍稍清醒,抽身离开,见言清死咬着唇、面色潮红,她一言不发抱起她,将她放进事先备好的浴桶中,随后一起跨入,陪她一起浸在凉水中。
“你倒快活了,我还难受着……”
言清身子靠在浴桶边,无力地抖,就算浸在水里,全身肌肤也依旧红如熟虾,白里透红。
见她似在求救,逄澈思量一会儿,屏气低头,沉入水中,双手分开她的腿,菱唇微张,将花肉含进嘴中,舌尖活泛地逗弄起花瓣中心的豆蔻来。
“唔……”
言清舒服地曲起腿,双手攀住浴桶的木缘,玉颈上扬,好听的声音不禁流泄出口舌之间。
这事她幻想过许多次,她自己也自渎过不少回,然而只有亲身经历过,方知晓,原来被别人触碰服侍,是这样的刺激爽快。
“嗯……哈……”
浴桶水面不时冒出水泡,言清顺应感觉,张腿夹住逄澈的腰身,将人圈在自己腿窝,真想就这样一直将她禁锢在此处。
闭气时辰一过,逄澈冒出水面,随手抹了把脸,擦去水与非水,问可曾到了。
言清浑浊着一双红眸,看过来,缓缓摇头,道:“没……哈啊……”
逄澈是个急性子,不待她话罢,就又深吸一口气,潜到水底游进裙下,做起解毒的口舌活计来。
“嗯……唔……”
言清闭目用心享受,楼下的脚步声忽然响到了耳边,她知道不能再忽悠逄澈,心下再不舍,也只好并起双腿,将人拉出水面,潮湿的眸子盯向门边示意。
府尹之子带人查到这边来了。
“你药劲早就解了。”逄澈却盯着她定定说出这句。前凭翊卫指挥使大人这时才后知后觉自己被骗了,面前的女子是既放饵又收获。
言清轻笑,道画艳情绘本子的,再不济也看过猪跑,事到临头,哪里就会像之前那样慌乱了?“不装得可怜兮兮些,我自己也入不了戏啊。”她如是说,又用手去触摸逄澈挺拔的胸乳,捏了捏,笑道,“果然结实,大人方才摆弄人家的时候,真是风采无双呢。”
“你……”逄澈原先还有些强人所难的愧疚,真相大白后,反倒自己成了被愚弄之人,便对面前女子从愧疚转成了提防。
房门被人从外头破开,事态紧急,来不及反应,逄澈索性扯下房间内的素色挂帘披在身上,又拉过屏风挡在浴桶之前,她叫言清好生呆在里头,自己出去同府尹之子谈话。
话不投机,双方打将起来,府尹之子晓得逄澈之前手脚筋断过,又没了丹田,以为她如今不过是废人一个,他料定自己稳操胜券,哪知几回合后,他带的总府司的人全都被逄澈打得四仰八叉倒在地上,他站在一群败者中抖抖索索不可置信,“你,你怎么还有武功!?”
逄澈冷哼一声:“内力没了,又不是手脚断了,打你这种人,内力派不上用场,拳脚足以。”
便听“啊呀”一声,府尹之子被逄澈反剪住手绑在桌腿上,再不能作妖。
“我可是府尹之子!逄澈,你敢动我一个试试!”
“你是皇帝的儿子也没用,身上本就背着几个案子,居然还敢这么兴师动众,本想过些时日再动你,不想你火急火燎自己往我眼前送,这下就不得不提前拿你了。”
“你?敢拿我?”
“不止你,还有你那个纵容你惹是生非枉顾律法的老子。”
逄澈将地上人的腰带解下,用腰带将他们绑在一起,事毕转去屏风后,就见言清已然自己穿好了衣物靠在桶边,像等她多时。
逄澈过来后,言清先一步开口:“想必你也听说了你师妹的事,你就不关心她是死是活?”
“生死有命,她未死最好,她若死了,我会为她报仇,眼下更重要的,是天下百姓的安危。”
“何意?”
逄澈道:“沙城事变,杜无绝虽得手,却只拿到了两把剑,他若想集齐泰阿,必会去寻找第三把剑,我要在他找到第三把剑前截杀他,替天下人除了这个隐患。”
言清好奇:“你知道那第三把剑在哪儿?!”
逄澈沉顿着脸,任凭翊卫指挥使时,她掌握全天下的情报,自然也知道那第三把逐日剑在何处。
“皇宫。”

(七十七)恨无绵

潮湿,阴冷,暗无天日。
师祁芸醒来时,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处环境,四面皆是石壁,唯有正对面有一扇一人开的铁门,她的四肢被铁链锁着,铁链末端嵌进墙体,链子长度只够她走到铁门前。
“杜无绝!杜无绝——!”
“我要杀了你!”
她在阴森石牢中仰天长啸,恨入骨髓的喊声回荡在类似山洞的牢道间,无人应答。
喊打喊杀持续到午时,一位身穿墨紫色半露纱裙的女子打开牢门进来,她走近师祁芸,将手中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一一摆放在地上。
师祁芸只是瞪着陌生女人,半点没有要吃的意思。
墨紫衣裳的女子笑了笑,“你都三日未进水米了,再不吃,万一死在这里,你还怎么帮你逝去的亲人百姓以及心上人报仇呢?”
师祁芸一愣,随即激动起来:“什么?你们把玉琳琅怎么了!”手上脚上的铁链随着她的起身而叮当晃动。
女子捂嘴媚笑,神态娇柔,言辞狠辣:“她杀了我们四哥,偿命难道不是应该的?”
师祁芸怒道:“那是他该死!不止他,你们整个七绝门的人都该死!”
女子闻言,目光突然狠厉,她收起矫揉作态,在师祁芸反应不过来时给了她一巴掌,师祁芸被扇倒在地,女子走上前,蹲下身与之平视,她拽着她的领子,咬着银牙同她笑道:“借你吉言,七绝门的七绝,如今只剩下义父一人,光郎若没有跟随古爷一同去歼灭玉霄宫,想必眼下仍好好活着,更不会死于你那姘头之手!”
“七绝死光了?再好不过!”师祁芸也笑,“幻姐姐不愧是武林第一剑,真可惜,没能连杜无绝一块儿杀了!”
见她还嘴硬,更不显惧怕,似乎并不担心自己如今的处境,女子怒而又扇了她一巴掌,低眸轻扫地上盘子,脚一踢,将饭菜踢翻在地,“你不是不想吃?那就别吃了,饿死了,正好下去祭我的光郎!”女子转身离去, 门外两个守卫低头道小姐慢走,遂又关上铁门,不放跑里面一个活物。
“她还不肯吃饭?”
绝断崖七绝门,偏殿书房中,杜无绝坐在小榻,抚摸着案上古是那日从海中岛带回的棋盘,棋盘由陨铁打造,寻常刀剑难以劈开,棋盘上似有机关,若在上面落黑子,不多时便会凭空出现另一白子与自己对弈,迄今为止,杜无绝已然同棋盘下过不下数百次,然而终是未能胜过对方,他笃定,这棋盘里装的,必定是凌清秋的心血之作——纵横十九道。
墨紫衣裳女子不忿道:“浮屠不明白,义父为何关着她却不杀她?她可是口口声声要杀了义父你啊,义父就不怕是养了条毒蛇在身边?”
杜无绝落下一子,见又输之后,眉头紧锁,“你当真是为我着想?你对她恨意这样大,还不是为了老七,逝者已矣,你再不甘又有何用?她现下对我来说还有价值可言,你羞辱她可以,但不能伤她性命,听到没有?”
杜无绝又问一遍,柳浮屠才不甘不愿的哦了一声。
“可她不肯吃,自个儿将自个儿饿死了怎么办?”
杜无绝冷笑一声,断定道:“她不会。”于是又低首潜心钻研棋局的破解之法,头也不抬地让女子走时将门外的匣子一并带走,晚膳时随食盒一起拿给师祁芸,她看了后,决计不会再自暴自弃。
等不及晚间,才至黄昏,柳浮屠就又去到山中牢房,还是扭着水蛇腰,还是那一脸媚笑,她将食盒并匣子放在师祁芸面前的地上,见午时踢翻的饭还原封不动撒在那里,不同的是白饭上爬满了黑压压觅食的蚂蚁。
“这是义父让我交给你的。”她把匣子推到少年娘面前,发出幸灾乐祸的笑。
师祁芸信手打开,见到其中之物后,双眸登时瞪大,“莫余姑姑!”躺在匣子里的,正是莫余的首级。师祁芸怒红着眼睛锁视柳浮屠,疾步上前,双手成爪,要掐她喉咙,铁链随着她的动作铮铮作响,“你们杀了她!”
柳浮屠轻巧退后一步退出牢房,绑师祁芸的链子到了尽头,被勒住的少女再难前进一毫。
经此一吓,柳浮屠心有余悸,不敢再踏进牢房一步,本就凉爽的季节里,她却手持一把团扇,站在牢外边扇风边看笑话。
“这种小人物,还不值得我们动手,杀她的,是你的好兄长,沙城嫡君容霍,哦对,他现在应该已经是新一任的沙城王了呢。”
“容霍……”师祁芸愣了愣,继而目眦欲裂,仰天长啸,“容霍!”
见少女发出一声嘹亮清吼后就低头跪地不起,头正对着那又合上的匣子,嘴里喃喃着自己没用自己什么都护不了。她连再次打开匣子的勇气都没有。
见她这般模样,柳浮屠心里高兴得很,却又有些不是滋味,这少女被自己刁难得再惨再难过又有何用?光郎终究是回不来了,而间接害死他的仇人居然还能好端端活着、被她用好饭好菜伺候着……天底下岂有这等憋屈事?
“听别人说,你是皇帝的女儿,”柳浮屠用团扇半遮着脸,薄厚相间的唇隐于其后,正算计地上扬着,她笑道,“还听说你喜欢女人,谁来着,哦,那个玉琳琅。”
说到此,她将本就薄如蝉翼的右半边衣裳褪去,露出圆润香肩,姿态妩媚地摇晃着身体,问:“我与她,谁更美?”
师祁芸半天不搭理她,一直维持磕头跪地的姿势不变。
柳浮屠冷哼一声,走进牢房,事先踩住地上的铁链以防她暴起发难,继而用手强迫地抬起她的脸,让她看着她,回答她。
“我跟玉琳琅,到底谁更美?”
论名声,柳浮屠自认不如那个曾是江湖标杆的惊鸿仙子,但若论相貌,叱咤绝断崖、傲视五大州的柳浮屠信心满满,虽未亲见,却自觉自己不会差玉琳琅分毫,门中见过玉琳琅的弟子也说,她二人样貌不相伯仲。
谁知师祁芸发出凉薄鄙夷的一声笑,道:“你也配跟她比?”
柳浮屠也不气馁,紧接着褪下另半边衣裳,坦胸漏乳地对着她,妖娆一笑:“现在呢?”
师祁芸懒与这种人纠缠,一把推开她,瞥一眼匣子,忍着悲愤打开食盒,不像是吃饭,倒像是在硬塞似的,大口大口狼吞虎咽地把饭菜往肚里送。她知道这是杜无绝耍得把戏,但他料得不错,当血淋淋的仇恨摆到面前时,她是绝不会再想死了。大仇未报,怎敢轻生?
见少女居然直接用手抓着饭菜往嘴里送,吃得到处是油,柳浮屠略微显出嫌弃之色,退出牢房,心道难道自己对她而言还没那些早就凉透了的饭菜可口?寻常男人见了自己无一不是老鼠见了米似的贪婪神情,她到底喜不喜欢女人?为何面对自己这样的还能无动于衷?
不解的柳浮屠遣退其余守卫,挑了个长相好看的留下,也不关牢门,就靠着正对着门的石墙,当着师祁芸的面,与守卫干起苟合之事。
“我美么?”她问那守卫。
“美美美,简直是天仙下凡!”
“跟你心上人比呢?”
“还是小姐最美!”
“嗬嗬~”
云雨过后,柳浮屠拍拍守卫的脸,赞其听话,一滴都没有漏在里面,她笑着打发他退下,衣裳未合,墨紫长裙被她穿成了披风一般,正面胴体一览无余。
她婀娜多姿地走进牢中,观少女依旧在低头硬塞饭菜,也不管油不油的了,双腿一张,就跨坐进少女怀中,尚湿润的屄穴主动上抬,去磨她的小腹。
“你根本不喜欢女人。”柳浮屠道。
不知被点了哪处穴道,师祁芸竟觉得动弹不了,只得瞪着女人,说道:“我只是不喜欢你这种女人。”
柳浮屠不信,追问:“是我身材不够好?还是我方才叫的不好听?”
师祁芸冷冷反问:“你是器物么?就算是器物,也做不到完美无缺。”
“你是嫌我的芯配不上你?她玉琳琅的品格倒是高洁,可落得了个什么下场?门派覆灭,千人所指。她现在的名声倒是配得上你,武林叛徒与魔教贼子,你们如今在江湖中可是出名得很。”
师祁芸讽刺回去:“你不用配我,配你的光郎就好,啊,你的光郎知道你在他尸骨未寒时就与他人苟合么?哈哈,嘴上情深义重,还不是任谁都行?你怕是连你的死鬼光郎都配不上了。”
“你好大的胆!”柳浮屠被她的话气到,右手扼住少女脖颈,然而此举正中对方下怀。
师祁芸暗地里摸索出解穴之法,故意激将对方,借着柳浮屠扼住自己脖颈之力,解除了定身,然后反手擒住柳浮屠,右手成剑指,戳向她的死穴威胁她解开自己身上的铁链。
“你……你……!”柳浮屠惊讶过后,镇定一笑,“你不会杀我,我打听过你的人品,你们这种自诩正义的大侠,是不会随意杀人的。”
“你很会猜测人心,不错,我不会杀你,”师祁芸右手抓向食盒,在盘子底面抹了满满一把油后,拿上来,搁向她的腿心,“想清楚,真不放我?”
“你,你不能!我是不会放走你的!哪怕是死!唔——!”
师祁芸的油手摸上女人湿淋淋的粉屄,贴着肉唇来回搔刮,一面磨一面按压揉捏。
有了菜油的介入,摩擦更加顺滑无阻,一丁点干涩痛楚都没有的后果,是柳浮屠眨眼间就被欲望吞没。
“唔……哈啊……脏、脏死了……唔嗯!别,别用你那油手碰我,啊……哈啊……”
女人嘴上厌恶,身子却舍不得离开师祁芸的手,双腿合上,紧夹慢磨着腿心的手掌。
师祁芸面无神色地看着女人在她掌中表情逐渐变得欲罢不能,冷笑一声戏谑她:“你还怕脏?巧了,我也怕脏,但我还是碰了你,我俩算是扯平了。”

(七十八)四方志

那日之后,柳浮屠过了好一阵子才又揽起给师祁芸送饭的差事。
杜无绝对此感到意外,他这义女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若换作往常,师祁芸早就被她先斩后奏了,如今倒稀奇,她被那样欺负,竟还留着那女娃的活口,可见……
杜无绝了然调笑:“莫怪你舍不得,那女娃的确讨人欢喜,就连我也不忍一杀了之。”
柳浮屠涨红着一张脸道:“谁舍不得她?浮屠一是不想违背义父的命令,二是不愿她好死,光郎及几位同门皆因她和玉琳琅二人而亡,这个仇,不把她折磨得生不如死,我是不会解恨的。”
杜无绝知她嘴硬,不与她逞口舌之快,将自己这多日来都未解开的棋盘推到她跟前,让她带去给师祁芸试上一试。
柳浮屠接过棋盘,想起这些天探子探来的消息,忙禀给杜无绝:“暗哨说第三把剑就在都城,眼看集齐泰阿剑只差这最后一环,义父准备何时动手?浮屠愿亲自为你去取!”
这些杜无绝早就知晓,他听后摆摆手,咳了咳,笑道:“你岂是那人的对手?”
柳浮屠秀眉一皱,心高气傲道:“何人?”
“你连对手是谁都尚分不清楚,如何领这个头?”杜无绝叹息着起身,打开剑盒,抚摸着抢回来的两把剑,如同在抚摸心心念念的江山,“此人十分强大,就连我,都不是她的对手。”
“难道这个人武功比义父还高?”
杜无绝摇头:“她不擅功夫,甚至连寻常花拳绣腿都不如,但她的心计城府,深到足以杀死成千上万人,当年我与其交锋,就不慎落败,因此被关在海中岛若许年。”
“义父说的是……当今皇帝?”柳浮屠这时方恍然大悟,略略一顿,不解道,“她为何要将第三把剑放在都城?她难道不怕惹祸上身?”
“这也正是为父费解之处。”抚摸剑锋时,杜无绝的手不慎被划破,他一惊,这不是什么好预兆,兀得心脏一痛,他连咳带啸地捂住左胸,一口血呕在地上。
“义父!”从未见到武功盖世之人身体这样病态过,柳浮屠大惊,担忧道,“你怎么了?”
杜无绝眷恋不舍地合上剑盒,戚戚然负手走上窗台,此间窗台临断崖而建,在这里观景,除了高悬青天,便是万丈深渊,“事到如今,为父便也不瞒你了,七绝神功固然厉害,但谁能料到,神功大成之日,竟是死期将至之时,残页终究是残页,不得全篇,没有调理的功法相佐,久而久之就会经脉受阻,回天乏术。”
“怎么会?!难道没有挽救的法子?”
“有倒是有,只需换一颗心,一颗自愿且不恐惧的心,但谁会心甘情愿把心给别人?”杜无绝扶着栏杆,怅然道,“古是他们都走了,七绝只剩为父一人,活着实在无趣,我不如也跟他们一起走的好,只是可怜了你,我走之后,你要一个人撑起这偌大的七绝门了。”
“义父……”柳浮屠听得感激涕零,孝劲儿上来,脑子一热道,“我可以将我的心换给义父!七绝门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你。”
杜无绝装作吃惊感动之色,心底却早早料到她会如此,他佯表不舍,一再推辞,待柳浮屠生气后,他才假饰勉为其难地接受。
柳浮屠将凌清秋生前留下的棋盘带给师祁芸时,洞牢中被缚锁的少女神情明显一呆,近而抢过棋盘,一刻不停地抚摸低喃。
“这是师傅的东西,师傅,师傅……芸儿如今过得好苦,若师傅在,芸儿如何会受这些累?阿姊和姑姑便也不会为歹人所害……”师祁芸将棋盘抱在怀里,低垂着头,魔怔似的呓语,说着说着,她猛然抬头,沁满仇恨的目光直视向柳浮屠,问道,“我师傅生前之物怎么在你手上!?”
柳浮屠被她瞪得一怕,缓过神来便觉得自己可笑,怕一个被绑住的小丫头做什么?于是道:“义父让我将这东西拿来给你,说里头有你师傅的遗言,说来也是稀奇,什么遗言,要用这么个精密的机关来锁着呢?”
师祁芸闻言重新仔细打量一遍手中棋盘,发现果然如对方所说,这棋盘中暗藏玄机,往上放一子,竟会凭空出现另一虚子和自己对弈。
师祁芸起初不敌,接连输了几把后,一想到师傅遗言还在里头,遂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先打坐吐纳了一炷香后,再凝心专注地下这一把。
虚子棋风变幻无穷,既非古招,亦非现存定式,常常下出出其不意的一步来,让人一时难以应对。
一把不行,再试一把。师祁芸算出的步子在累次增加,逐渐算至上百步后,倏尔寻到一线生机,不再苦苦防守,而是大胆设陷诱敌,此步并不是为了接下来的三四五步作引,而是为了几十步后的扭转乾坤在做卧薪尝胆,她憋着一股劲下完不知生死的最后一步棋,子落,局定。
便听“咔哒”一声,棋盘沿中央向两侧打开,露出里面的机关暗格来,暗格里放着一本羊皮小册和一封用蜡封住的信,师祁芸未理会那册子,最先拿起信来,拆开遍阅,字迹穹劲有力、精美雅致,却非师傅手笔。
上面写着:“天下初安,余与妻以游览之名私访各地民生,隙间写就四方志,是谓一方安民、一方求进、一方兵法、一方治身,其中治身之章囊括当世秘家绝学,底页于余晚年丢失,妻恐为恶人所悉而荐除,余以为然,遂将治身之章独锁在此,托于故人保管,嘱其必要时可一毁了之。若遇慧者得开,望有缘人匡行仁道,以此造福万民。”落款是一个鸢字。
“四方志……”师祁芸见此垂下手中信件,失落道,“这不是师傅的遗言。”
“四方志!”一黑影从柳浮屠身后蹿进牢房,快如闪电,一把抓出机关暗格中的羊皮册,拿在手中猖狂大笑,“治身全篇,终于让我得到了!哈哈哈——!”
原来杜无绝一直藏在暗处,窥探着师祁芸能不能打开机关,他本不抱希望,但这女娃竟然真能打开,他当即欣喜若狂,现身冲进牢房,拿来日思夜想的武功秘籍,心道顽疾终于有治,谁料翻了几翻,那羊皮册竟是页页空白,哪里有什么治身之章?
“不可能,不可能!四方志呢!?”空白的羊皮册在杜无绝手中纷飞破碎,男人怒瞪着牛眼,目光紧锁地上被打开的棋盘,但见其内暗格壁上隐隐刻有小字,他欲夺来,不料师祁芸先他一步伸手抢过去,护在身后,阴恻鬼魅的一笑。
“原来你费劲心机地让义女接近我,就是为了利用我解开这机关,四方志,你那魔功的来源?你要它做什么?”不必打听,师祁芸光从对方言行举止上就能猜出个大概,“除非,你的功法有什么致命缺漏,让你不得不搜集全这四方志。”
杜无绝未曾想自己什么都没说,这女娃就将他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他恼羞成怒道:“将棋盘给我!”
“好说,放我出去。”
“哼哼,你这阶下之囚,眼下有何资格要挟我?”
“我武功虽差,不过刮花几个字还是可以的,你若不答应,我就用铁链磨平这里头的秘籍,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
师祁芸拿着一段铁链,作势往棋盘内擦去,杜无绝吓得连说三声好,妥协地叫柳浮屠为她松绑。
“义父,不必放她!她是皇帝之女,留着日后定有大用,你只需换去我的心就好,这劳什子秘籍不要也罢!”柳浮屠不想就这么放了师祁芸,苦苦劝道。
哪知杜无绝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生硬地命令道:“让你放了她就放了她!”
柳浮屠捂着脸惊愕不解,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用钥匙打开了师祁芸手脚上的锁链。得到自由的师祁芸揉了揉手腕,铁器到底无情,硬生生铐了她数日,早在她手腕脚腕上留下了四道深红的勒痕,一经解放,铐处又痒又疼,师祁芸挠了挠暂且缓解些痒意后,脑中又过了一遍柳浮屠方才说的话。
她要把心换给杜无绝?为什么?又说到不要秘籍也行,难不成弥补缺漏的第二个法子是换心?师祁芸转念一想不对,既然有第二个法子,杜无绝就不可能这么痛快的放了自己,他放她,便说明那第二个法子比不上这秘籍,难道是治标不治本?
被关在牢中的这些日子,师祁芸偶然听到牢外守卫闲谈时提起过,说柳浮屠是杜无绝从流民堆里捡来自小养到大的。杜无绝绝非善类,他又怎会无缘无故去救养一个孩子呢?师祁芸思来想去,当时的不解在今日有了答案——柳浮屠是杜无绝专门挑了养在身边以备日后给他自己换心用的。
心思百转,借着起身的空当儿,师祁芸有心挑拨道:“为了个外人而打自己女儿,真是好义父呢。”
师祁芸起身后并未带走棋盘,而是独自走出牢房外,呼吸到久违的新鲜空气后,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好不容易出了牢房,却并不急着逃走,慢悠悠像是在等什么人。
不出几息,杜无绝就追了出来,手里掐着那棋盘,本来铁青的一张脸,在见到师祁芸未走后,豁然晴朗开来,他指着棋盘上面那些点点横横的莫名符号,问她:“这些是什么?四方志呢?”
师祁芸转头看过来,嘲笑道:“这就是四方志,不是残篇不是断章,是完完整整的四方志。”
杜无绝喜道:“你能看懂?”
师祁芸又讽刺一笑:“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不逃?”她又伸了一个懒腰,大摇大摆走进七绝门,遇见拦路的柳浮屠时,顺道儿摸了把她被杜无绝打红的半边脸,戏谑着嫰滑不比某处,拍拍手,挑了最奢华的一间殿来住,好巧不巧,正是柳浮屠的闺房。
杜无绝为得到四方志,丝毫不顾柳浮屠的心情,他让师祁芸想住哪里都可,事事顺她的意,更任命她为七绝门右圣女,与柳浮屠的左圣女并驾齐驱,柳浮屠又气又忌,玩弄再多男人也抵消不了心中那口恶气。
这日,柳浮屠从淫山肉海中猛然惊醒,光郎岂能白死?鸠岂敢占鹊巢?她一把推开身旁男人,提着剑就冲到原先住的殿中,要索师祁芸的命。

(七十九)离间计

哪知杜无绝也在此处,柳浮屠手中的剑被他缴下,她干愣愣站着,脸一阵红一阵白。
“鼎鼎大名的魔教之主,没想到收了这么个愚蠢透顶的义女。”
师祁芸邪肆淡笑,不动如山地坐在案前书译棋盘中的四方志,头都不抬,嘲讽至甚。
“想杀我啊?杀了我,拿什么救你义父?他没了这四方志,可是会死的,眼下你杀我就等于是杀他。”
“逆女!你想毁了我的大业不成?!”杜无绝一巴掌甩在柳浮屠脸上,他其实知晓这是师祁芸在故意挑拨,但与四方志相比,让这个非亲非嫡的女儿受些委屈又如何?只要师祁芸能高兴,给他写下全本的四方志,哪怕是让柳浮屠死,杜无绝亦会眼睛都不眨地就答应。“你平日里怎么混账我不管,但如今,她一根毫毛你都甭想动!你动她便是动我,莫非你想造反?”鮜续zнàńɡ擳噈至リ:2 b x x. co m
微醉的柳浮屠被这巴掌狠狠扇醒,惊恐地跪在地上,连称不敢。
师祁芸轻飘飘笑道:“吕布投董卓时也誓称不敢叛上。”
杜无绝闻言面色更黑,一脚踹在柳浮屠右臂上,将人踹倒在地,冷冷道,“你留在此处,四方志何时誊好,你何时再来见我!”双手一负,离开了这里。
柳浮屠就那么半趴在原处,不起身不动弹,只眼眶有些微红。师祁芸放下手中笔墨,走上前,蹲下身,未经询问就扯过她的手臂来看,将轻薄似无物的衣袖撸上去,见臂上果然颜色紫青,似嘲似怜地叹息道:“为这样一个人效忠,蠢也不蠢?”
柳浮屠推开她,冷笑着:“刚使完离间计,现在又来装什么好人?成功取代了我,你满意了?”
师祁芸转身从案上拿来一罐药膏,强硬握过柳浮屠的手臂,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挑起一抹白膏涂在她的手臂上。
柳浮屠被对方为自己涂药的认真模样吸引,痴痴盯了一会儿,兀得想起光郎来,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般拽回手臂,巴掌高高扬起,对着师祁芸的脸就要打下去。
师祁芸当中一截,精准擒住她手腕,涂药时面无表情的脸庞,眼下现出些诡异邪佞的神采,她一手把持着柳浮屠的皓腕,一手捏起她下巴,戏道:“看来药效不错,转眼就能打人了。”
少女被关在牢中时,神情或悲或怒,要不就是木木呆呆,空洞着一张脸,如今却流露出一丝邪气,使得本就好看的面庞染上几分烟火味,若妖若魅,着实撩人。柳浮屠自认自己只好男色,但见到这样的师祁芸后,也不免春意萌动。
心里对光郎的愧疚越发甚了,这是之前找其他男子寻欢作乐时不曾有的,柳浮屠明白自己悸动了,却接受不了自己这份悸动,她要挣脱出去,奈何越挣扎,对方抓得越紧。
“怎么……”师祁芸看穿她的灵魂般,意味一笑,眼睛追视着躲避她的柳浮屠,“为何不敢看我?在怕什么?”
短短几日,师祁芸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忧郁一扫,匪颜邪态,活脱脱一副正派口中的邪魔外道的嘴脸。柳浮屠甚至觉得,比起她们,她才是魔教中人。
“天下间放着已知捷径不走,偏要绕道而行的,不是君子,就是愚蠢之徒,很显然,杜无绝不会是愚蠢之徒,但他更不是君子,所以你以为对他来说的最佳之路,可能并非他想选择的捷径。言已至此,你再不明白,还要一心效忠他的话,我无话可说。”师祁芸翻出早就誊写好的四方志,交到柳浮屠手中,让她拿给杜无绝去复命,言语暧昧,意味深长,“把这个给他吧,事成之后,七绝门就是你的了。”
柳浮屠愣愣接过来,“这是假的?你让我拿假秘籍给义父,从而替你害死他?”她愤愤将四方志摔在地上,“想不到阁下小小年纪,心肠竟这样诡毒,你休想!无论如何,我这条命都是义父捡回来的,我绝不可能背叛他!”
“蠢材啊蠢材。”师祁芸表情心疼地捡地上那本她一夜不眠不休译出来的四方志,呵护珍宝般轻掸几下,一边念叨着如此伟作焉能轻贱,一边又塞回柳浮屠手中,威胁似地握紧她的手,“他救你,分明是拿你当活药丸,以备不时之需,我几日便观破他的心计,你在他身边十几年,竟不曾察觉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待你么?若无我留下来为他破译这四方志,你就要被他骗去换心了你知不知道?再者,从古至今就未听过练哪门功还会练死的,无非就是不得章法,如今有了全篇四方志,你以为你那颗心还值钱?怕是在他心中连草芥都不如,他养你这样大,与屠夫养待宰羔羊又有何异?”
“不是,绝对不是你说的这样!”这一刻,柳浮屠的天仿佛塌了,就连得知林光殿死讯之时,她也没像眼下这样万念俱灰过,“一定是你故意挑拨,对,义父害死你亲人朋友,你恨不得义父死,你在故意挑拨……”
不料这风流女人竟对杜无绝忠心至此,师祁芸小小愕然一下,拿回四方志好生放在案上,解下束带,任长发垂落如瀑,从妆奁中拣出胭脂纸,素来不喜妆点自己的她,如今对镜抿唇,又将各色香粉扑在脖颈与身上,把自己扮成俗世眼中的妖艳美人,在柳浮屠不解的目光中,强吻住她的唇。
“七绝门大小姐风流成性阅花无数,不知可曾被女人这样对待过?”
师祁芸全然不是师祁芸了,她是一只失巢之鸟;是一条毒蛇;是受迫害者亦是迫害旁人者;是一张弓;是一根弦;是射入敌人心脏的利箭。
孑然一身之人,唯有与疯狂共舞。
柳浮屠被反转身子抵在柱上,耳边响起裂帛声,是薄纱裙底在师祁芸手中成为碎布的声音。
来不及清洗,师祁芸便把手指放入柳浮屠口中,要她叼着含着,邪笑阵阵,“舔干净些,可是要进你身子里的。”
光听此话,柳浮屠就小小湿了一回,她夹了夹腿,脑子并未搞清楚当前状况,嘴巴就先一步动起来,含裹住对方白而修长的指身,小心翼翼地一根根舔过去。
直到满手都是她的湿迹,师祁芸方才收回来,左手不加犹豫地扯下柳浮屠上身纱衣,让她完全裸露在自己面前,师祁芸的手从她的背流连到白皙挺翘的臀部,摸到私处,尚带湿意的手不由分说地掼入其中。
“唔……”
柳浮屠不知为何方才还在协商的二人会突然做起这种亲密勾当,多年来浸淫风月场的她,碰到史无前例的快活事,当下唯一的念头就是配合。
“小姐可曾这样过?”师祁芸轻喘着半边身子压上来,附在柳浮屠耳边调侃,“可曾这样……被女人压着……从后方肏进穴里?小姐阅人无数,一定也有过不少女人吧?”
师祁芸的言语给予了柳浮屠莫大的刺激,一语方罢,女人身子痉挛阵阵,竟就此去了。
“唔……哈啊……没,没嗯嗯……!我、我又不喜欢女人……怎么……啊哈……怎么可能和女人做……唔唔嗯……!你是第一个…色胆包天到敢动我的女人……啊……别…别碰那里……”
“那还真是可惜,小姐错过了不少乐子呢,女人的好,今日过后,小姐定会尝之难忘。”
柳浮屠被肏得腰酥腿软,承师祁芸所言,和女人做这事,果然快乐无穷。柳浮屠舒服得渐渐站不住,跪趴在地上,师祁芸并未就此放过她,以地为席,从后压过来,两根指头挤进湿泛的巢穴,次次顶到底,每回抽插都能发出咕叽咕叽的淫靡水声。
“唔唔……那里……哈啊……肏我……用力肏我那里!啊哈……!”柳浮屠动情抬臀,主动迎合起身上人的顶撞。
师祁芸也没让她失望,一边劳作的同时,一边以言语刺激她,凉凉笑着:“真湿啊,和以前那些人做的时候,也这样湿么?他们好还是我好?嗯?”
柳浮屠爽到顾不上答复她,师祁芸不满,深深顶上她的前壁。
“哈啊——!”柳浮屠狠去一回,颤抖着双腿,极致的快乐令她失去理智,只想安抚讨好对方,让她继续,遂道,“你,你!你最好了,他们都比不过你,嗯……还要,别停……接着?我嘛,穴里好痒……”
“浪货。”师祁芸冷漠地看着地上人如发情的兽般在难耐地扭动,抽出两指,捏了捏指尖的黏腻,突然好奇地问道,“你以往和那些男的怎么玩的?只会叫他们插你穴儿这一招?”
柳浮屠咬唇忍受身体的造反,转问:“不然呢?长屄不就是套屌的?还能怎么玩?——呀!”
师祁芸偏不爱听这话,本就没有神色的脸彻底拉下来,黑沉无采,按住她的腰,掰开她的臀,将三指塞进身下人的屄中,一面暴动,一面口中辱道:“此间没有屌,我瞧你套我也套得高兴得很,你这骚屄怕是本就不爱屌,而是不管塞什么进去都能潮成这样吧?”久积的仇恨得不到宣发,只能浅浅倾泄在这个仇人义女身上,肏了百二十回,见柳浮屠神思涣散,师祁芸将她身子翻转过来,刚侵犯过她私处的湿漉手指捻住肉埠中挺立许久的花核,拇指食指捏着,微微用力一拧,便听柳浮屠忽而尖叫一声,身子在地上弹了弹,双腿下意识夹合,从未玩过此种花样的柳浮屠忍着尿意像师祁芸求饶,无奈少女充耳不闻,一心一意玩弄着花核。
随着揉捏的力速渐大渐急,柳浮屠的难耐也越来越甚,她觉得下体传来阵阵酸涩尿意,然而却又什么都尿不出,花核处被揉得又酥又畅快,这种畅快直通身心,是屄里被入时全然感受不到的舒爽,这是种一旦尝过就会令人上瘾从而终身不忘的痛快。
“唔……这是什么……好舒服……啊……屄儿好麻,你揉得我好爽快……要…要尿出来啦!唔呃——!”
柳浮屠眼前一花,下身不自觉往上挺弹,透明的液体随着她的动作而飞溅三尺,有几滴撒在殿门窗糊纸上,洇湿成桃花状。
师祁芸冷冷瞧着这一切,并未松手,钳着女人的命门,淡淡笑道:“不喜欢女人,却被女人肏得淫液四溅,你这种女人,都是这样口是心非么?”
拾回些理智的柳浮屠从地上趴起来,潮红的媚眼含泪瞪着少女,质问:“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师祁芸朝她眨了眨一双纯澈的眼,歪头笑道:“没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听你义父的话,把我译好的四方志拿给他。你可以拒绝,反正我有的是耐心,我可以等他自己来取,结果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到那时,你难免不被杜无绝怀疑存有异心从而身首异处呢。”
“事到如今,你还在挑拨我与义父!”
“讲实话也叫挑拨?我只不过把你那么做的下场提前预知给你,要怎么选,全看你自己。这本四方志绝对不掺假,我这么说,你可以放心拿去给他了吧?你不是打听过我,难道我的人品,还比不上杜无绝?我不会骗你。”
柳浮屠愣愣看向案上放着的四方志,思量再三,也觉得她不敢耍花招,义父若被她所害,自己和七绝门的弟子是绝不可能放过她的,再者她的仇敌还有沙城的容霍,她不会选择在这里玉石俱焚的,遂点头同意下来,正要起身时,柳浮屠突然脸面一红,轻声嗔怪道:“那你先松开我……”
原来这时,她还捏着她的阴核不放。
师祁芸轻笑着松手,起身在衣箱里翻了件实料的厚衣递给女人,柳浮屠见这身衣服是她往日最不喜欢穿所以才放入箱中吃灰的,也难为少女竟能把它翻出来,嘴巴一瘪,无奈地接过套上,嘴中忍不住抱怨着:“年纪青青,就这么老格调。”
师祁芸的目光自下而上,百般欣赏地打量着穿上正经衣裳的女人,倨傲道:“有些东西,今后只给我看便好,旁人,妄想。”
柳浮屠不曾料到这少女年纪不大,说起话来竟这样霸道,一听此言,正中心坎,下身不由又一湿。心动的同时,林光殿的身影也一齐浮现在脑海,她连忙抢过案上四方志,不愿多呆,强压着对已逝情人的愧疚感夺门而去。
殿中,师祁芸沉默地用水将进入过柳浮屠身体的手洗了又洗,她一遍遍不辞辛劳般用清水冲刷着手掌,妄图洗刷其上肮脏,最终连她自己都认命是徒劳,遗弃般将手浸在滚烫的热水里,热水冷却,指身泡皱,少女仍旧一动不动地盯着水面愣神。
幻姐姐,你在哪儿?我已经回不去了。

(八十)梦靡靡

西州,天方教。
主教阿訇回来了的消息短短时辰内不胫而走,身为徒儿又代为管理教务多日的阿依曼闻讯兴奋赶来迎接,恭候边苦李下车时,她发现马车上还有一人,正闭着眼靠在角落,纵使昏迷,容貌依旧惊为天人。
阿依曼搀扶着边苦李,小心问道:“师傅此去中州,可曾达成目的?”
边苦李想起这个就可恨,龙头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敲,阿依曼当即大气不敢出。边苦李道:“若不是被一个小丫头坏了事,马帮盐帮的漕运就会落到我的手里,掌管了漕运,我们天方教的水师想攻下皇城,还不是手到擒来?”
阿依曼咬牙切齿:“那丫头姓甚名谁?我替师傅除了她!”
边苦李看她一眼,摇头叹笑,似乎并不为丢失了这么个匡复白尚国的大好良机而惋惜,“你斗不过那丫头的,”她这么断言,又道,“好在那丫头如今已经落到了杜无绝手中,大抵是没有活路了,而我也想到了比争夺漕运更好的法子。”她回身一指车内,“这是玉霄宫的玉琳琅,你派人好生服侍她,我须闭关一些时日,她若清醒了,你要即刻通知我。”说罢便走了。
“玉琳琅……她就是玉琳琅!?”阿依曼痴痴转头,惊鸿仙子,玉幻琳琅,往日只能在线报中听闻的名字,如今竟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崇拜她多时的阿依曼双腿像被灌了铅,迈一步都生怕轻贱了心中的神灵。
“圣女,圣女?”
阿依曼在教徒的一声声轻唤下回过神来,她将双手擦了擦,如捧圣物一般将玉琳琅捧在怀里,走进教内,特意选了间新屋子来安置她。
阿依曼探了探她的脉搏,见她体内丝毫功力都没有,但也并无内伤,按理说不该醒不过来才对,除非是她自己不愿醒。
一日三餐,昏迷之人进不了食,阿依曼便把自己的内力输些给玉琳琅,维持着她身体的生机。一照顾就是半月,半月下来,阿依曼逐渐情根深种,爱上了还不省人事的玉琳琅。
这日,在照例的擦身环节,阿依曼拿着湿巾抹过榻上人的雪白酥胸时,脑中不由回想起刚刚听到的下人间传的闲话。
——你说这屋里躺的究竟是谁?能让圣女这么上心,连擦身这种事都亲力亲为。
——那可是玉琳琅啊!虽然现在她的名声臭了,可以前的的确确是江湖新秀中的佼佼者,是最有望成为五大派领头人的人,可惜可惜。
——原来是她!嘿嘿,我听说,她之前在海中岛的时候,被伏枭给那个了,伏枭如今变成了个女的,你说女人和女人,她怎么搞?
——你想知道?我来搞搞你,你不就切身体会到了?
——哈,别,姐姐别碰我,我只是好奇嘛。
——我也好奇,那妹妹你来弄我,让我知道知道。
海中岛……伏枭……洞中春事……
阿依曼气得捏紧湿巾,巾上的水被挤压着流下,滴落在玉琳琅的酥胸之上,滑进沟壑,诱人犯罪。
她伏枭都可以,凭什么我阿依曼不行?
圣女如此想着,目光落向昏迷之人的胸上,玉琳琅的形状实在是好,这么躺着,酥胸依然浑圆挺拔,尤其是尖端的一点,竟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淡淡粉色,像桃花做成的,引人向往。
圣女抵抗不住粉色的诱惑,低头俯就,樱唇含住了一侧乳尖儿,微微吮吸,享受着绵软乳粒在口中缓缓变硬的触感。
这么美好的东西,一想到伏枭也曾尝过,圣女不禁皱眉生起闷气。
那个无耻贼盗凭何能拥有惊鸿仙子?我乃堂堂天方教护教圣女,论地位论品格,怎么也比如今家破人亡生死不明的伏枭要更配得上玉琳琅。
圣女占有欲作祟,想要榻上之人的心达到顶峰,她褪下长衫和盖头,赤裸着爬向昏迷之人,虔诚如朝拜真主,她坐在玉琳琅的腿上,微湿的屄户蹭着玉琳琅的膝盖,纤腰摇晃,带动下身在膝上狠磨,几十下后,小腹抽搐,屄穴痉挛,圣女无声尖叫着泄出一滩晶液。
稍稍休憩,望着玉琳琅的脸,阿依曼不由又来了感觉。
“真美呵……”她用手小心翼翼抚摸着这张犹如女娲得意之作的脸庞,心念动处,下身酥麻不止,竟又泄出一回,“光是瞧着这张脸,我就……就……哈啊……!”长泄不止。
一次接一次的高潮之后,阿依曼泄力趴附在玉琳琅身上,她侧头枕着她的胸乳,心中绮念不休,觉得这些还不够。
作为圣女,必是贞洁无垢之身,遂这么多年,阿依曼一直未经人事,或者说,未经世俗意义上的人事。但她是人,总归会思春,只要一有需求,她不是找女信徒为自己舔阴,就是自己揉自己花核泄火,常年如此之后,难免会向往世俗意义上的交媾。
未尝过的事物,私心总会觉得那更好。
眼下她在玉琳琅身上蹭得穴湿体酥,屄里泛出一阵空虚痒意,她咬着唇,看一眼玉琳琅的脸,下定决心似的,抓过昏迷之人的手,先挑中指讲其它手指收拢回去,举到身下,恐惧又贪图地将那微屈的中指含进穴中。
一阵疼痛过后,就剩异样的侵入感,放在往常,阿依曼并不会觉得有多舒服,但只要看着玉琳琅的脸,想象着这是她在清醒时肏着自己,阿依曼就如登极乐,舒服得仿佛要升天。
“啊……仙子……好深……不要……”
“嗯……仙子的手全进到阿依曼的身体里了,好舒服……啊……两根…两根太多了……阿依曼吃不下……唔……!”
“小穴儿被仙子填满了……要……要被仙子肏烂了……唔哈……!”
“肏死阿依曼吧……啊……想被仙子贯穿,唔……阿依曼整个人都是仙子的,仙子想怎么弄都可以,弄坏也没关系,啊……”
天方圣女一面幻想着玉琳琅清醒时候肏自己的场景,一面狠摇下身,破戒的屄穴不知餍足地套弄着昏迷之人的手指,肏到指身满是白沫也不肯罢休。
“肏死我……肏死我……”最极致的快乐就要到来,阿依曼仰头,双手扶在榻间人的胸上,不自觉狠握,湿润的阴穴紧紧绞住玉指,爽快降临时,她狂浪地左右疯狂摇头,发丝凌乱,眼神迷离,这一刻,她仿若见到了真主,“仙子好厉害……阿依曼好舒服……”
未等她喘匀气,便听一道凉意的问话从下方传来。
玉琳琅此时醒来,清眸淡然看向赤身裸体压在自己身上的陌生女人,道:“你在干什么?”

(八十一)天行健

美人睁眸,容貌更为潋滟动人。
阿依曼愣愣盯着这张霎时注入灵气的脸,小腹一阵暖流穿过,穴儿在玉琳琅的注视下收缩不止,痉挛着持续泄了几回身。
“阿依曼……”她喘息着回答,牛头不对马嘴,“我叫阿依曼。”
发觉自己也是赤裸着的,玉琳琅抽回手,下榻扯过架上衣物套在身上,走向门外,想起屋中的阿依曼仍是光着身子,湿润的手只浅浅搭在门上,没有推开。玉琳琅问:“此间是何处?我为何会在这里?”
“仙子忘了?你是被我们主教救回来的,这里是天方教。”
“天方教……”玉琳琅低头细思,“西州……我到了西州,”想起门派变故,虽已作了最坏的打算,她还是问道,“玉霄宫……如今如何了?”
阿依曼一边穿衣,一边走向玉琳琅,道:“玉霄宫出事后,纯阳派的掌门吕飞骑接手了它,美其名曰帮已故同盟延续基业,但谁人不知,如今的玉霄宫已然成了第二个纯阳派。他还号召天下武林人士一起寻你杀你,说要替已逝的玉宫主清理门户报仇雪恨。”阿依曼从后抱住玉琳琅,脸贴在她的背上,柔情似水道,“中州那样危险,人人都要杀你,仙子莫回去了,就留在天方教,又有何不可?”
穿好衣物的阿依曼叫信徒去寻边苦李,转身拦住要走的玉琳琅,又道:“仙子眼下功力凋零,回去岂不是送死?”
“谁说我要回去?”玉琳琅看着她,目光柔冷,“贵派主教救了我,我理应亲自当面谢她。”
“你不回去?”
“玉霄宫没了,我回哪里去?”
阿依曼闻言大喜,又想她醒后既然不问自己轻浮之罪,心里定是不排斥的,说不定……自己还有机会让她接纳自己。正值信徒回禀说主教已然出关,就在祠堂等着她,阿依曼巴不得师傅能留住玉琳琅,故不再阻拦她出门,让那信徒领着玉琳琅去了祠堂。
四面立柱、上盖圆顶的祠堂中,着黑绿白三色罩袍的边苦李本在礼拜牌位,耳闻玉琳琅进来的脚步声,也不回头,直起身板,淡淡笑道:“玉小剑仙肯赴此处,这是考虑留在天方教了?”
玉琳琅行礼道:“晚辈是来谢过前辈搭救之恩,至于其它……晚辈如今声名狼藉,实在不便留下来影响贵教声誉。”
“哈哈,以中州武林为首的那些江湖人,哪个不非议天方教是邪教?老婆子不稀罕他们的奉承,你要是肯留下来,我自会舍命护你,总比得让如今内力不稳的你出去给他们截杀好。”
玉琳琅眸色一垂,道:“还是不便叨扰……”
边苦李不等她说完,打断道:“你就不想替你师傅报仇了?”一语中的,听得玉琳琅微微一怔,兀自沉思起来。
边苦李拿起香案上的抹布,从面前牌位一个个擦过去,举止细致,恭敬如神。世人口中的疯道婆,不敬圣父的边苦李,竟如世俗规矩之人一样在祭奠缅怀,玉琳琅诧异之下,不免好奇地看过去,只见当中的那些牌位分别用汉文书着圣母阿米娜、圣女法蒂麦、圣师纳菲莎,以及后面几排牌位上的名字,一眼看上去,似乎都是女穆斯林,玉琳琅抬头,更进一步地探究到,牌位后面的墙壁上,用回汉小字密密麻麻地刻着更多人的名字,粗略估算下来,足有几千人。
“这些都是对圣教有巨大贡献的杰出先贤们。”边苦李转头看见玉琳琅疑惑的神色,遂解释道。
“似乎……都是女人?”
“奇怪么?有甚奇怪,女人不拜女神明,难道拜那些赐予女人苦难的东西?拜他还不如拜我,你怎得不奇怪你们中原祠堂里供的都是男人?”
玉琳琅一愣,随即认错:“是晚辈唐突愚见了。”
“你只这一样不好,深受俗世儒规所染,看待事物的眼光亦受了他们潜移默化的影响,这点上,你那狡猾的徒儿倒是更得我心,她像颗高悬在俗世之上的寒星,只冷眼旁观尘世闹剧,一直守着自个儿的本位,从不和那些异类同流合污,言行举止上的主导者从来皆是自己——好在与受荼毒更深的那一群人相比,你这也不算什么了。”
“她……”听旁人谈及师祁芸,玉琳琅稍稍一怔,又是夸赞之语,所以嘴角不由上扬,然而想到在赶来祠堂的路上向天方教信徒打探到的事,眼中又划过一丝哀伤,“她自是与别人不同。”
边苦李拄着龙头拐转身,见她神色悲恸,知她是为她那已故徒儿难过,遂抛出一个极具诱惑的条件,欲招她入教。哪知玉琳琅当即就回绝了,称师傅于她有恩,就算自己已经被赶出门派,就算宗门不复存在,她仍然不会改投别人门下,一日为师终身为傅,玉霄宫虽然没了,但师恩永存,她在一日,玉霄宫就没有断绝传承,她会尽自己全力夺回并重振玉霄宫,不让师傅半生心血流入他人囊袋。
“她好是好,但根骨方面不如你。”边苦李是个务实之人,她要的是一把好刀,而不是能言善道的传教士,“老婆子我也不是不能通融之人,师徒名份什么的,我不强求,你可以不拜入天方教,但你的心,一定得向着天方教,换句话说就是,对天方教有利的事你要做,对天方教不利的人,你更要替我们铲除。”
“贵教乃西州第一大教,按理,应该无人敢与贵教为敌,这个不利的人,前辈指的是……”
边苦李一笑:“我查过你的身世,你是前相栾谏之的女儿,你就不好奇,你的生父是如何死的?”
玉琳琅道:“我自是知道。”
边苦李逼问:“当朝的那位杀你父抄你家,你就不恨?”
玉琳琅点头:“当然恨,但父亲谋反在先,我实无理由报复回去。”
“你倒拎得门儿清,那你母亲呢?你母亲并无谋逆之罪,她却也让她连坐,还害得你举家受难,这你又如何为她解释?”
“全府蒙难,实乃我父之过,贵人虽亦有错,却也不至我以牙还牙。”
边苦李意味不明道:“还真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呐。”见以父仇相胁行不通,她便换了个法子,“那你师傅之死因何所起,谁才是始作俑者,你知也不知?”
玉琳琅看向她,疑惑:“难道除了杜无绝,还有旁人?”
“杜无绝是为了前朝宝藏才去抢那三把剑,但泰阿宝藏到底是真是假,除了人云亦云的传闻,谁也没个定数。”边苦李瞟一眼似乎起疑的玉琳琅,笑着继续说,“实话告诉你,据天方教的眼线所探,这泰阿宝藏的发源,实则是在皇宫中。”
“宫里传出来的……”玉琳琅猜到什么,眼中流露出惊讶。
“十几年前,那位刚坐稳皇座不久,就在宫内设下庆功宴,宴上,她将泰阿剑中藏有秘宝的消息分享与诸位功臣听,说什么其中财宝无穷无尽,得之大可比肩整个时朝,可惜她派人各处搜寻都不见下落……那日宴会之后,心动的功臣们私下差人去找那宝藏,然而宝藏未寻到,等待他们的,却是一个接一个的人头落地,此后,赴宴者接二连三被问斩,这泰阿宝藏的传闻也就无人敢再提,也不知杜无绝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竟也打起了这宝藏的主意——哼哼,不过是又一个蠢材罢了。”
玉琳琅震惊:“前辈的意思是,根本没什么宝藏,这传闻,是贵人故意放出来的,目的是为了铲除异心之人?”
“正是。”边苦李道,“正因她以泰阿剑相诱,杜无绝等人才会重出江湖,与武林正派结怨,相继灭了蛰剑山庄与玉霄宫……你师傅遭此横祸,那位脱不了干系。”
在边苦李的再三挑拨下,玉琳琅仍然十分清醒,她道:“可我师傅之死,实与宝藏无关,是我杀了七绝门七绝之一,才引得他们前来报复,这样算,我才是罪魁祸首。”
边苦李恨笑道:“你还真会给自己头上揽罪名,你这样想不就好了,如若不是那位用宝藏引蛇出洞,杜无绝定不会那么迫切地逃出岛去,更不会像如今一样在武林中四处为害,蛰剑山庄、沙城……哪个不是因藏剑而受牵连?她若不抛出这手诱饵,便不会引得杜无绝那只疯狗到处咬人,你玉霄宫也就不会被波及灭门。”
“多说无益,前辈好意,晚辈心领,只是眼下晚辈如同半个废人,就算心有余,力却不足,还望……”
“老婆子当是什么事,不就是内力近散?怪不得你推推辞辞不肯答应,原来是在卑怯自己实力不足,这好办,你若点头,老婆子就将一身得意的功法传授于你。”
“这怕是不妥……”
边苦李不管她想不想学,龙头拐杖往前一杵,杖头顶在玉琳琅丹田处,内力源源不断从杖身传至她体内。这磅礴的内功才一接触丹田,玉琳琅就觉得通体舒畅,身上的小伤小痛立刻消失无踪。边苦李收回拐杖,玉琳琅还在震惊当中,这般深厚的内力,在她迄今为止见过的高手中,当数名列前茅。
“这是……”
“这是老婆子我的独门内功——天行健,遇强则强,以暴制暴,算是天下独一份的刚硬内功了,正好能压制你体内那股莫名暴戾的内力,练至大乘,关键时刻,更能以一敌多,单挑众位同境界的高手,完全不在话下,你若留下,我就将这门内功传授于你,如何?”
“这内功能让晚辈与杜无绝抗衡么?”玉琳琅直言不讳地问道。
边苦李确信一笑:“练成圆满之时,杜无绝自然不是你的敌手,但老婆子有言在先,我能教给你却不能保证你必能修炼得成,这要看你自己的天分多少,毕竟就连我,如今也尚卡在瓶颈之间无法晋升。”
玉琳琅抱拳:“前辈若所言非虚,晚辈愿意留下。”
边苦李眉开眼笑:“好好好,老婆子定会倾囊相授。”

(八十二)正与邪

玉琳琅向来决心坚定,一旦认准要做某事,从来都是做的又快又好,这才是学天行健的第二日,她就已突飞猛进,修习到了常人一年才能达到的地步。
见此,边苦李更是对她大加赞赏,不吝夸道:“我创的功法,你练起来,竟比我还快上数月,果然天赋异禀,只是可惜,这么一个好苗子,被玉林凤那丫头用条条框框给拘死了,不让你多学些厉害功法,却成天教你些什么正邪不两立的破规矩,真是糟蹋璞玉!”
玉琳琅皱眉:“请前辈莫要辱我师傅,她教我辩明是非正邪,何错之有?”
边苦李大笑,笑累了,吐出一口长气,看过来道:“这世上哪有什么是非对错,哪有什么绝对的正与邪?互相针对,不过是因为各自立场不同罢了。”
“立场不同……”玉琳琅没有当即反驳,细细思量后,竟觉得边苦李的话也没有错,吕飞骑名义上是正派,然而私底下做的一些事根本就配不上正派二字,而师祁芸虽是人人喊打的江洋大盗,本性却并不坏,她做的那些偷盗案,亦都是劫恶济贫替天行道之举,与邪徒二字实在沾不上边……这两人皆是表里不一的典范,玉琳琅认可边苦李的话,但依然坚守自己一直以来的信条,“前辈说的固然在理,但仅晚辈个人而言,晚辈的立场,就是正当褒邪当诛、是当助非当平。”
边苦李嘲笑道:“那你是不是要先诛自己呢?毕竟如今江湖之中,你才是群起而攻之的魔头。”
玉琳琅镇静道:“我所述之正邪善恶,非谣言传闻的正邪善恶,好坏与否,验明正身后,即可处理,从前我都是如此做,而非听一两句传言就轻断一人的性命。”
“你明镜高悬,世人可不是都如此。”
“我都不如此,旁人怎会如此。”
边苦李见改不掉她这固执的性子,气愤一笑,挥袖拄拐离去,叫她既然天赋那样好,不如何时习会全部功法何时才有资格踏入正寺。玉琳琅轻应一声好,更惹得边苦李鼻子哼气,头也不回就离开此地。
天方教不大,千把人盘踞在几座寺庙里,每日除了做功就只有嚼舌头这一个乐趣,短短几日,边苦李从中州武林带回来了个天仙般的女人的消息就传遍寺院,耳目更灵通的,皆在说那女人来历不简单,方来寺院就勾走了圣女的心,引得圣女一天到晚往她那里跑,女信徒在猜女人到底何种来头,男信徒在嗤就算来头再大也不顶用,穆萨可是去过总教修习的教士,这主教位置早晚是他的,包括圣女,说不定还有那女人,到最后都会是他的。
翌日,信徒陆续去正寺做礼拜,阿依曼正主持着人群依次入寺,一个头戴无沿白帽的男人在几个男信徒的簇拥下走到她面前,道礼拜之后要请她游湖。阿依曼以不喜欢游湖拒绝了他,被当众拒绝,男人面子下不来,反问她难道已经有了安排,同谁?别的男人,还是,那个中州来的女人?
阿依曼停下手中的事,转过身严肃地看着他,说:“穆萨,你敢这样对我不敬?”
这个叫穆萨的男人猖狂笑着:“我是总教亲授功法的圣教士,对你不敬又如何?就算把你……嘿嘿,阿訇也拿我没辙。”
他身后的跟班们发出阵阵附和的恶笑,排队入寺的信徒们大气不敢出,一方是阿訇亲选的圣女,一方是当地恶霸财主的男儿,两个都不好得罪,索性装聋作哑,背过身去一心等着礼拜。
“你找打!”阿依曼清斥一声,抽出腰间红皮软鞭就甩过去。
穆萨扯住鞭尾,将她整个人拽向自己,阿依曼轻敌之下,一不留神就被他拽到了怀里。穆萨搂着她就往队伍末流走,一直来到奉天坛的入口,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拉去寂静无人的阶角处,阿依曼同他在这小小一方阶角打斗几回合,因地段狭窄,鞭子施展不开,没几下就又被擒住。穆萨贴近闻了闻她的发香,大笑起来,“信不信,我就是在这里要了你,也没有人敢问我的罪,什么圣女,女人都喜欢,待我要了你,我看你还装什么圣女!”笑声传进寺里,他的污言秽语,寺里信徒人皆听闻,却无一人敢出头。
青天白日之下,不堪入耳的裂帛声敲打着寺里信徒们的良心。奇怪的是,他们没听到阿依曼的一句惊呼求饶。站在阶口的穆萨的跟班们争先恐后地往里看,见往日高高在上的圣女,如今全身上下只剩亵衣亵裤,白皙的四肢明晃晃露在外面,偷偷肖想她许久的穆萨跟班们整齐一致地舔着乌黑嘴唇。
“你不怕?你不可能不怕!”见阿依曼神色如常,穆萨突然愤怒道。
阿依曼抱臂嗤笑回去,丝毫不觉自己有何损失:“对我来说,再坏不过就是大不了生一个野种嘛,而你就不一样了,你会没命。”
“呲呲——你想吓我啊?我爹是这儿的大财主,教里一半流水都是靠我家,我现在又成了圣教士,谁敢动我?”
“以前可能不会,但如今就不一定了。”
穆萨刚想问怎么个不一定法,突觉喉咙一凉,伸手去摸,见到满掌鲜血后,他欲大喊,却只能发出无声的嘶吼。穆萨临死前转过头去,看到把守阶口的跟班们人均横死,直到闭气,穆萨都没看到是谁杀了自己。
“仙子若没有及时赶来,阿依曼真不知会落得什么下场。”圣女抬头,对着阶墙感激地说着。
阶墙之上,玉琳琅手持一把染血轻剑,清然肃立,白色裙角被风吹起,在墙缘上下舞动。
恍似遗世谪仙下凡,阿依曼伸手欲触碰她的裙边,站在墙上的玉琳琅见有人过来,遂跳下墙,扒下死人的衣服套在阿依曼身上,阿依曼顺势倒进她怀里,柔若无骨地靠着她,问道:“主教让仙子习完全部的功法才能踏足正寺,这才第二日,仙子为何就来了?莫不是,专门来救我的?”
玉琳琅被她抱得不自在,顾着女儿家的脸面,到底是没有推开她,回道:“因为我已经习完了。”
“习完了?才两日!”阿依曼短暂震惊之后,又笑了,“不愧是仙子。”
边苦李才闭关出来,教里没消停几日就又出了大事,她闭目打坐的时候,有信徒慌慌张张跑进来,门都不叫,就大喊:“杀、杀人了主教!穆萨,穆萨被那个中州来的女人杀死了!”
听闻此事的边苦李突然睁眼,眼睛里有的不是愤怒,而是惊喜。那丫头居然敢在她寺中杀人,好正的派头,好大的胆量!难道是她突然醒悟,决定改正归邪了?在听完前因后果之后,边苦李苦笑道:“她还是没变,还是喜欢惩歼除恶,就是有点儿,正的发邪。”
“可是主教,那可是穆萨,他爹……”
“死就死了,投了个好胎就趾高气扬的家伙,我看不惯很久了,就算没死在她手里,也早晚会死在我手里。”
“可是……教里的开支……”
“下梁不正,上梁也不见得不歪,查查他爹的底细,罗列些罪名,送去官府便好。”
“是。”
又剩一人的边苦李突然想到另一件事,她对玉琳琅说过不习完不准入正寺,但她第二日就踏足奉天坛,玉琳琅不是个不守信用之人,莫不是,她已经习完了整部天行健功法?
见只有这一种可能后,边苦李良久吐出一口气,又忌又崇地笑骂:“千古无二的神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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