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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奴隶公主逆袭之路】(85)作者:爆爆爆爆暴蝾螈

海棠书屋 2025-03-31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第八十五章 嗔惑迷心梦断南柯  宫道的淡黄色明灯,光线照透迷蒙的雪夜,斜斜地从窗棂照进昏暗的狭窄更衣室,也微微照亮伤痕斑驳的赤裸少女身体。瑞贝卡沉默地坐在桌边。一团团带血的纱布丢在地下,她轻咬着牙
  第八十五章 嗔惑迷心梦断南柯

  宫道的淡黄色明灯,光线照透迷蒙的雪夜,斜斜地从窗棂照进昏暗的狭窄更衣室,也微微照亮伤痕斑驳的赤裸少女身体。瑞贝卡沉默地坐在桌边。一团团带血的纱布丢在地下,她轻咬着牙,蘸满烈酒的纱布擦拭自己身体受刑的道道伤口,然后无声无息地落在垂着的苍白双脚下。那清秀面容在疼痛下也会微微颤抖,但表情无悲无喜地沉在阴影之中,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只是沉默地包扎着身体上斑驳的伤痕。坐在角落椅子的米芙卡,背对着也在帮她处理伤口的莉莉安,同样一言不发地坐着。她纤细娇小的身体,在透进的微光里皮肤隐约泛着透亮。寂静的狭窄房间内,两个身体赤裸正包扎着伤痕累累的少女,相互无言。只有身后的莉莉安一边细致地为她处理着伤口,一边嘴上丝毫不停地,急促向米芙卡讲述着现在的状况。据她所说,她和九皇子在昨夜寝宫宫道大战的时分进入皇宫。米芙卡知道,在那随后,自己就独自一人去了藏书阁,然后在慌乱赶回寝宫的途中被太子亲卫抓获。现在的时间也已到午夜,看来自己在地牢里锁了一天。时间并不长,但这短短一天时间,却让米芙卡只觉得恍如隔世。不!在这十万火急的紧要关头,整整耽误了一天时间,可能就已天翻地覆了!
  她微蹙起精致的眉毛,在内心的紧张翻涌中不动声色地沉思。脱身于刚刚噩梦般的酷刑拷问,这让她从此更加沉静在内敛中。即使此刻心中翻腾如惊涛骇浪,那稚嫩的面庞依旧凝重而波澜不惊地低着。被关押了一天时间,她们的信息就此断档了,当务之急,要以最快的速度知悉皇宫内现在的形势,与城外联结神母教的禁卫军部队动向如何。在目送着艾瑟亚进入寝宫面见临终的皇帝后,自己已就此与他断了联系。这一天时间内,局势到底发展向了什么方向?
  想到这里,她目光闪动地抬起头来,想要询问莉莉安有关的更多线索,但转念又不知为何沉思着低下头去。昏暗的更衣室一片寂静里,竟是独自坐在桌角的瑞贝卡主动轻轻开口打破了沉寂。她把宽松的外套裹上那处处缠着纱布,苍白的有些触目惊心的纤细身体,站起身来,往同样苍白的光脚上套着短靴。她的双腿微微颤抖,那是在地牢里受刑时被老虎凳扭伤了膝盖。但即便如此,那清秀的面庞依旧冷静如一块臻冰。她低着头,米芙卡看到她侧对的半张脸,在久久沉默中发问。
  “陛下现在……”
  米芙卡心里挣扎一下,勉强组织语言:“昨天已经召集皇子去寝宫面见了。”
  瑞贝卡微微咬了一下嘴唇。米芙卡的话含义不言而喻,她低头久久地沉默着。米芙卡当然理解她此时的心情。她是灾难中平民的孤儿,被皇帝收养回皇宫,在因为身份一度备受孤立的深宫成长至今,克洛夫可能就是她此生敬畏尊崇的一切,她可能早已在心里,将皇帝看做自己的至亲了。但即便如此,面庞显出毅然的瑞贝卡,依旧在短短几次深呼吸中,像是调息完了情感般重新抬起头来,轻声发问:“确定……继位人了吗?”
  “昨夜,陛下召见九殿下寝宫面见。”米芙卡停顿一下,小心翼翼地说出此言。
  “啊。”瑞贝卡轻声叹一口气,低垂着睫毛自言自语。
  “我想也是。”
  米芙卡在莉莉安的帮助下,同样重新穿好厚厚的冬装连衣裙和斗篷,她穿衣服蹭到伤口,正疼的龇牙咧嘴地套着裙子,然后同样把羊皮靴套上穿着厚裤袜的小脚。她站起身来,观察了一下窗外细雪飘飞的静夜。“不管情况怎样,先动身起来吧。现在还不到十二点。趁夜行动,方便得很。”闻言的瑞贝卡,也紧走两步跟上来,凝视眺望了一下漆黑中朦胧的远方。她突然紧蹙眉头,盯着在黄色灯火下昏暗通往远方的宫道,沉声道:“通往寝宫的路,已有卫兵拦截了。”
  米芙卡同样伸长脖子远眺一下,微黄的灯火闪烁下,的确能够看到隐约中士兵重叠的铠甲朦胧发亮,朝着皇宫中心的必经之路上,已不知有多少守卫封锁。她细想一下,便也心知肚明,既然宰相已做了这样的决定,那么他就绝对不会放她们通过,去介入此时寝宫周边的局势的。他不可能冒触怒此时亚伦的风险。现在对她们几人来说,已经难以突破守在各个要道的层层卫兵,试图前往寝宫了。但此刻的米芙卡,竟似乎并未对这情况有所表现,她只是和瑞贝卡一样远眺望一眼,就不再多注意那里地沉静站在原地。应该说,是在刚刚她想详询莉莉安情况却又忽地改变主意的一刻,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新的计较。
  “不,我们不需要过去。不让进就不让进吧。被赶出皇宫,现在相比于前往寝宫会合,反而正好更适合行动。”米芙卡眺望着夜幕下灯火朦胧的宫殿,沉着脸说着。“你们看,皇宫直到现在也没有传出任何有关登基的风向。这说明至今,太子与九皇子仍在相持之中。艾瑟亚那儿,尚且可以应付。”
  “太子意图掌控封锁皇宫,其势力党羽已倾巢出动,却依旧没能在我们之前登基继位,让九皇子顺利突入中心与皇帝会面,这是他第一败。现在,他迟迟无法解决掉九皇子,着眼于皇位却实则画地为牢,殊不知是将自己困于皇宫。着眼于皇宫这尺寸之地,却把外面这整座帝都放给了我们,这是他第二败了。”
  “我明白。”许久沉默的瑞贝卡,闻言这一刻也抬起头来,双眼闪出明晰的灼灼亮光,仿佛在长久沉沦在沉默孤寂中终于迸发振作的力量。
  “从皇宫外着手,想办法策反或煽乱皇宫外城市的人员,散布消息,给九殿下造势。”
  “对!”米芙卡赞道。那清澈的眸子里,此刻如同激荡摇曳着一团火。“之前咱们不明局势,皇宫内又完全由太子主导,只能步步谨慎。但现在已到了决胜关头,九皇子更是已得了皇帝亲传,率亲卫正式在皇宫中心对抗,与太子分庭抗礼了!事到如今,咱们还有何忌惮?从皇宫之外把太子试图粉饰的太平,合法登基的假象搅个大乱。他想无声地扼杀他人以求假造传位,咱们偏要搅乱时局,乱中求胜!”
  “但是……”莉莉安忧心忡忡地小声说道。“九殿下那边,对付得了吗……”
  “啊,我想过这一点了。”米芙卡答道。“且不说咱们寥寥几人,如何突破封锁与其会合。到那里,对局势恐怕也难真的有几分助力。而且艾瑟亚未必就劣势,咱们还有其他的“帮手”在其中出力呢。”
  “是说神母教?”
  “是啊。”米芙卡露出淡淡冷笑。“她们不可能放任太子登基。艾瑟亚对她们更是无比重要,恐怕这些家伙,比咱们还要关心他的安危。现在我大概也了解,太子先前掌控皇宫,为何却迟迟不能及时调遣消灭我们通往寝宫的队伍了。现在这幅“乱”,咱们还得感谢神母教嘛。”
  “再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
  在雪花飞舞的夜风下,米芙卡霍然转过身来,轻轻一笑。那长裙随着身姿风中飘舞,如同清冷雪夜下盛开的花。
  “我相信他。”
  “要登上那黄金台阶顶点的人,要是他连亚伦都对付不了,何谈其他呢?”
  沉下面容的瑞贝卡也不再多问,动作利落里缠上皮甲护腕,弯腰用力把短靴的鞋带系紧。米芙卡裹紧斗篷,随着身边的莉莉安,在雪片飞舞的簌簌冷风中迈步,向着皇宫外大步而去。在风雪中再次紧张地动身起来的少女们,凝重却毫无动摇的白嫩面庞上,紧绷中隐约露出生死关头反而激动交织的一抹笑。
  “来吧,让我们闹个天翻地覆吧!”
  负责帝都城市警戒的,是城内的治安军长官席兰。太子开始封锁皇宫隔离进出后,就命他率领城市中驻扎的治安部队,负责戒严净街禁绝了城内一切外出往来,此刻夜幕下的庞大城市一片死寂,家家户户关门闭户。亚伦是没把他当回事的,当初随手交给了他这个差事,就自顾自忙着控制皇宫搞他的篡位大计了。按亚伦当初构想,帝都附近的大军都驻扎在城外,皇宫内有自己率亲卫把控,至于城市里,能翻得起什么浪呢,谁敢闹事,处理掉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因此,他也只是随口命令席兰,注意戒严肃清街道防止居民生乱,仅此而已。他哪里预想得到,如今皇宫内神母教倾巢出动卫队大乱,又有九皇子冲破封锁突入寝宫与皇帝会面,直接让他的布置全盘失控了呢?
  静谧的夜幕下,布控警戒街道的临时营地,一座又一座地开始骚乱。驻防城市的执法队们逐渐混乱奔走起来,人心惶惶流言四起,都在传太子谋逆被废,九皇子即将登基之类的消息。还似乎有传言,九皇子已经打算开始清算,悉数缉拿搜捕有牵连的太子余党……正在巡城时得知,心知不好的席兰,换了匹马快马加鞭地朝城市驻防的中心营地赶过去,他刚一踏入帐篷,就看见惴惴不安环绕周围的一群人。那个九皇子的跟班米芙卡,此刻竟跷着腿坐在本来是他的中央座位上,正指手画脚地发号施令呢。站在她旁边的,是那个有些日子没见到的瑞贝卡。刚看到她,席兰的心里就咯噔一下。啊呀,这段时间她都跟人间蒸发一样,听传言说瑞贝卡是招了太子的忌,早就被暗地里处理掉了。没想到这家伙还活着,她怎么能到这儿来了?
  冷眼站在一边的瑞贝卡抱着长剑,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的手下们也是心惊胆战地簇拥着这几个人,连上来参见他都没人顾得上了。只有座位上抬着脸挺着小鼻子的米芙卡,不屑一顾地扫一眼他:“哦,席兰,来了啊。正好省的再传旨召你,上来听好了!”
  席兰心惊胆战地握住了刀柄,可不知怎么,那下面的两条腿竟似没了知觉一般自己动起来了,不受控制地真往前走了几步。他虽说是太子委派,可本来就不是什么太子党内的重要官员,拿着这个随手委任的差事,他也没想到会有现在的状况,真要是皇帝或者九皇子要捏死他,比攥死只蛤蟆也难不了多少!他看着米芙卡,心里已经窜上了惧意,但还是提着胆子勉强发问:“这……哪里来的委派?戒严期间我负责城市防务警戒,你们怎么能……”
  旁边瑞贝卡面无表情地走两步上来,毫不答话,她伸手哗啦一声把胸口的拉链一拉到底,拽下亲卫军装的袖子,毫不在意满屋惊骇目光地三下五除二脱下外衣,只剩下一件小内衣赤裸上身,把那衣服团成一团抡胳膊狠狠甩到席兰怀里。所有的人都吓得呆若木鸡,看着她毫不避讳地裸着光洁的上身,目光如炬一步步走近。
  那清瘦的身体上,从肩膀到双臂小腹一处处缠着纱布,透过包扎,依旧能隐约见到身上遍布的伤痕,斑斑驳驳,哪怕旁观都触目惊心。有暗红色的鞭痕,烙铁的烫伤,两肋刀尖红线般的划痕,有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这一群军官士兵,全都心慌地如木雕泥塑般站在周围,看着面露杀气的瑞贝卡就那么毫不遮掩地一步步走近,仿佛那全身的伤和她无关一样。她旁若无人地走到席兰面前,又转身扫视一下死寂的帐中,自顾自地淡淡自问自答。
  “有段时间没见了。诸位知道,我先前去了哪里吗?我在太子寝宫地下的地牢里。”
  “诸位知道,我身上这些痕迹是哪来的吗?当然是太子殿下收藏的刑具留下的。”
  “诸位知道,我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是九殿下和他身边的米芙卡长官,把我放了出来。”
  “那么诸位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瑞贝卡目光如刀,锋芒毕露地扫过在场每一个此时脸色苍白的军官与士兵们。此时包括席兰在内的每一人,看到这幅景象都是心惊胆战地往后退着。她这幅样子按正常发展,应该是十成十的该被太子虐杀才对,居然还能活着出来,绝不可能是有什么其他侥幸……只有可能是太子已经垮台,她才逃了一命被放出来的!这一来,十拿九稳是来秋后算账的。只看她那一身受刑的遍体鳞伤,她今天来这里,必然是不能善罢甘休的,这家伙来算账了!
  “请问长官要怎么样?”席兰硬着头皮问道。
  瑞贝卡直接快步上前,席兰畏缩着想退却无济于事。那比他高大身材矮了不少的身形却气势十足,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强迫把他的脑袋凑近到自己面前。
  “九殿下有令!”米芙卡大叫道。“太子篡位谋逆,事败被擒,陛下已亲口传九皇子继位!现在奉陛下亲命搜捕太子叛党,城内人等有牵连的一干党羽,全部擒拿!”
  众人瞬间脸色苍白地面面相觑,说到底,在场的这些都并非是太子嫡系,不过是身微言轻的一些低级军官罢了,谁愿意卷进这天大的责任里面。席兰色厉内荏地咬着牙,他实在不愿意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被这几个娘们拿捏了,紧张中眼珠一转,不甘示弱地又壮胆问起来:“既然如此,陛下的旨意在哪?”
  “你算什么东西?”米芙卡冷笑着走上来,手中赫然九皇子专属的那块黄金令牌,小胳膊拿着令牌随手一捶丢在他的胸口。
  “要陛下的亲命,你这芝麻小官不自己照照配不配!不识抬举,你们勾结太子私调治安部队的事还没算账呢!”
  这话彻底击溃了众人心理防线,席兰的额头上唰地冒了冷汗,瑞贝卡与米芙卡此时的举动,似乎无一不印证着皇宫内太子失败与九皇子上位的征兆。自己这随手任命的低级官员,哪里敢介入这你死我活的皇子党争啊!
  “我……大人……我可不是太子党啊……”
  他口齿不清地吐出了告饶,见他这样,帐篷内的众军官瞬间彻底泄气,一个个惊慌失措跪倒在地表忠,但瑞贝卡一点不给面子,直接上前揪着他的衣服硬把他拽起来。
  “看你这样儿就像叛党!给我交代,谁允许你在城内调动部队净街戒严的?”
  “我……这个……这个……”
  “是谁?是不是太子命令的!”
  “……不不不不不!不,不是,不是……”
  吓得魂不附体的众人,忙不迭地纷纷求饶表忠,一个个表现得慷慨激昂,努力大编什么一向忠于九殿下的瞎话,指手画脚地和太子划清界限。
  “谁要你们献殷勤了!”米芙卡叉着腰挺着胸脯,凶巴巴地说道。
  “都是忠臣,难道我们才是奸臣?”
  “不,不不不……长官,这个……”
  “少废话!都在狡辩,难道整座城勾结谋逆的党羽都蒸发了?还是说你们沆瀣一气有意包庇?啊,我知道了,本来你们这群家伙里面就不干净!现在我不管你们是亲手擒获还是检举揭发,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查出叛党!现在马上给我去抓太子党!”
  随着米芙卡命令出口,吓得慌忙执行命令的执法部队们,瞬间在忙乱的叫声连滚带爬中疯狂行动起来,各个小队紧急调集起来倾巢出动,随着紧张的大吼与混乱的人喊马嘶,四面出击开始地毯式搜查城市。不得不说,米芙卡她们这一招也够缺德的,这一煽动,帝都里的居民算是倒了霉。慌不择路的治安军蜂拥出动,在城市挖地三尺搜索所谓的“太子党”。本来早就已经家家关门闭户,士兵们凶神恶煞地明火执仗,闯进一家家搜查翻得底朝天,拿着明晃晃的刀挨个逼问。原本一片死寂的城市肉眼可见地逐布骚乱起来,惊恐中的家家户户,到处充斥满了此起彼伏的惊叫求饶声。
  “哎哟,长官……这是抓谁啊……哎哟哟!小心你这刀……救命呀!”
  “少废话!给老子好好交代,不然等着打上几百鞭子去吃牢饭吧!”
  “大人……我可不是太子党啊!我我我……我一直可是九殿下的铁杆……”
  “抓我干嘛啊!哎哟……关我啥事,我,我连太子叫什么都不知道啊……”
  “啊呀!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们都是拥戴九殿下的良民……”
  “哼,我看你这副模样就像太子党!”
  城内此起彼伏的叫苦不迭,混乱声响成一片。军官们带着手下在城里横行霸道,四处抓着居民逼问。更有不少士兵借机搜寻闯进民居,抢夺值钱的东西,敲诈勒索大肆敛财,帝都彻底乱成了一锅粥。米芙卡觉着不能让局面太失控,心里估摸着效果差不多,也该自己这唱红脸的出场了。她“咳咳”地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从席兰身后慢慢走出来。席兰赶紧拔出配剑,大声一吼:“好了,好了!都给我先停,九殿下派来的长官要训话了!”
  米芙卡不紧不慢地正了正花边衣领,对着一片混乱的场面,伸手压了压示意,语气缓和镇定自若地发出声音。
  “呃……诸位,请先停一停!我们并非为了逼迫大家而来,我们是来搜查潜伏在帝都的叛党的,对遭受无妄之灾的诸位深表抱歉!当然,如果有混在诸位里面的太子党,那我告诉你们,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惊吓中的人群,顿时又骚动不止地连连求饶,被士兵围住的居民们吓得一个个跪地磕头,七嘴八舌地表达证明自己和太子毫无关系。米芙卡满意地点点头,抬手示意人群站起来:“我知道,在场的大多数都是良好市民,和叛党无关。现在九殿下刚刚登基,且有叛党作乱,所以特派我来查访。只要和叛党无关,忠心拥戴九殿下的,我保证绝无牵连!”
  “真,真的吗?”人群半信半疑地窃窃私语。
  “九殿下是仁义之君!”米芙卡大声宣布。“只要不是执迷不悟附逆叛党,及时弃暗投明效忠迎驾陛下的,陛下会赦免你们的!”
  听到这句话,仿佛绝处逢生的人群,一瞬间如释重负地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就连监视着人群的执法队士兵们也长出了一口气,终于不再提心吊胆。米芙卡微笑着举手示意,继续大声宣布:
  “诸位准备迎接陛下!让陛下看到大家的忠诚!”
  人群再一次山呼海啸地欢呼起来。纷纷觉得侥幸幸免的人们哪里还敢拖延,不用米芙卡指挥就慌忙四散而去,片刻不敢耽误地准备起来。自发集结的居民们备好了烟花礼炮,奔走相告拼命宣传太子谋逆,九皇子登基继位的消息,生怕表现得不够卖力,或是自己的亲戚朋友不明情况被牵连。眼看这幅景象,席兰和手下的执法队里一些人,逐渐感到了不对劲,如果九皇子真的继位了,米芙卡她们还用得着特意来召集居民宣传吗?可是这些开始半信半疑的几个人,却没有一个敢出言发声的。在这众人情绪激动忙着行动表忠的当口,谁要是声响此事顶风阻挠,恐怕自己要先被愤怒的人群撕碎了!
  帝都静谧的夜被打破了。原本死寂在黑暗中的城市,逐渐亮起无数星火般的光点,一串串的灿烂礼花升上天空,映的如同白昼。人群奔走高呼这着艾瑟亚的名字,忙不迭地齐声传播九皇子继位的消息,帝都的大街小巷,在人声鼎沸攒动着的火把喊声中,彻底沸腾起来了……现在,目光回到惊心动魄的寝宫中,时间回到昨夜艾瑟亚叩别了临终的皇帝,跟随亲卫队长离开寝宫的时刻,讲述这段时间内皇宫内的一切。
  亚伦跌坐在地上,龙床边烛台的火苗摇曳飘忽。昏暗空旷的大殿内,深渊一般的黑暗里仿佛只剩下了瘫坐在地的他,和面前棺材般的大床。暗红烛光在黑暗中勉强映亮,宫墙的金红色迷离花纹上,歪着一个怪诞的漆黑鬼影,他颤抖一下,终于才意识到了,那是他自己映在墙上的扭曲影子。他想起来了,又去看床上。仰躺着的是皇帝的尸体,再次看到那面庞,依旧让他止不住地生出厌恶与恐惧交织的情绪。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大殿,包围在外披甲提刀的太子党羽们赶紧簇拥上来。他像是丢了魂魄一般被手下搀扶着,还在两眼迷离地模糊思考。自己这是被皇帝废了吗?不对,这家伙已经死了,没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再说,他根本没有处置自己的机会,他已经死了!可是九皇子呢?皇帝说了一堆似乎已尘埃落定的话,却偏偏没有说传位给他,他就这么走了……亚伦神思恍惚如同痴傻一般楞着,直到他懵懂地抬头。周围他的下属们惊疑不定地围绕着,九皇子的人已经悉数撤走了,再看不到他们的一个人影。在看到并意识到这点的亚伦,才如梦方醒似的突然狂叫一声触电般跳起身来,抡圆了胳膊狂抽身边下属的耳光。太子党们排着队被他一路抽过去,一个个脸庞红肿却瑟缩着脖子,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他想明白了,意识到了,跟着艾瑟亚一起出去,还有皇帝身边心腹的一众亲卫,包括最后的最忠实的皇家亲卫队,都随着艾瑟亚离开了。这毫无疑问是皇帝临终时的意思,很可能传位遗诏或是信物已经交给了他们,带九皇子离开准备宣布登基了!
  “你,你们这群王八蛋……还装什么死,快给我去找!把他们抓回来!”
  亚伦瞪着血红的双眼,浑身颤抖喘息着狠狠扫视惊恐的众人,声嘶力竭地狂叫着。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下属们,不等他话音落下就连滚带爬地四散而去,开始追踪着九皇子离开的方向疯狂搜寻而去。亚伦脸色苍白地退后两步,哆嗦着手摸索着身后椅子下意识地想坐下,却再次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他不愿接受现实般地呆滞摇着头,大脑一片混乱。自己作为太子十多年的生涯,百感交集地从脑海中一幕幕重现。回不去了。怎么会有这种事呢?怎么就他娘的走到这一步绝路了呢?好在皇宫里都是自己的人。九皇子,他跑不出去的,他跑不掉的,不管传不传位给他都无所谓……亚伦这样精神恍惚地安慰着自己,却不知怎的全身心都抑制不住地涌上来颓然,仿佛在皇帝临终看向九皇子的一刻,不,可能更早的时候,他就感到十足的挫败了……宫殿外嘈杂的兵马调动声,太子党慌乱地四处出动搜查的狂叫指挥声,如同激烈的鼓点疯狂交响着,却迟迟不息乱响不绝。亚伦暴躁喘息地瞪着两眼,提着宝剑噔噔噔闯出去查看情况,刚想大骂他们为什么还未包围住九皇子等人,那些在外搜查的太子党将官们却纷纷惊恐地跪伏在他面前,语无伦次地报告着情况。他们沿着九皇子离开的方向一路追击,却一路搜到了尽头都没有发现对方,艾瑟亚这一支人数不少的队伍,竟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在皇宫内消失了!
  “放屁!放屁!难道这么几百个人全长了翅膀飞了?快去给我调集所有卫队去搜!”
  “殿,殿下……现在皇宫大乱,潜伏着的神母教乱党尽出,四处煽动作乱,布置在皇宫各处的卫队全都一片大乱,彻底失去控制了,传令兵出去了几波,都调不动人……”
  “你,你们这群混账废物……杀!不听指挥的的通通杀无赦!去找!去调兵!给我搜遍皇宫,不把他们抓回来,我剥了你们这群杂种的狗皮!滚!!!”
  篡位行动以来长久的巨大精神压力,这几天来连串的刺激,长时间如履薄冰下袭来的一个又一个突发情况,让惊恐敏感中的亚伦彻底精神崩溃了。嘶哑扭曲的狂叫中,吓得面无人色的将军们再没有一个敢站着,鸟兽散般地逃下去继续调集卫队。只有离他最近的心腹官员阿洛刻,壮着胆子哆嗦着提议:“殿,殿下……反正皇帝已经死了,不管九皇子在哪,咱们索性直接登临黄金塔,鸣钟公开登基继位……”
  “你这蠢货!没有皇帝的传位诏书或信物,怎么进黄金塔?强攻?那不是等于宣告全城咱们在造反?!”
  亚伦瞪着惊怒交加中狂乱的眼睛,声嘶力竭地朝着面无人色的阿洛刻狂吼着,忽地又神叨叨地自言自语起来,嘴里自顾自地嘟哝着根本没人听得清的胡言乱语,已经有些疯癫了,但在神经质地独自惊狂中,忽地又如大梦初醒一般叫嚣起来:
  “对,对……父皇传位给他了,他一定会去黄金塔,他会去那里登基的……快!给我集合剩余的卫队立刻出发,去后花园外埋伏。去……找到他,抓住他,杀了他!”
  无数急促杂乱的脚步纷响,仓促集合的卫队纷纷出动,朝着黄金塔坐落的后花园涌去。亚伦面目狰狞地提着剑带着士兵,一路闯过混乱汹涌的皇宫。四处都是如无头苍蝇一般溃乱的乱兵,在潜伏其中的神母教全部出动后,亚伦处心积虑布置在皇宫各处的心腹兵马,已经彻底失去控制。人心惶惶,流言四起,有的说皇帝已经废了太子,正准备彻底清洗太子党,有的说就是太子登基后,在兔死狗烹杀人灭口,还有说是二皇子或是九皇子登基的,要清算太子党羽……四处都是惊惶的卫队一片大乱。一路气势汹汹带兵走来的亚伦气得牙痒痒,他一眼发现了一个熟人,是他原本安排的心腹队长之一瑞苏尔。此时远远望去,正看到瑞苏尔带着队伍,心神不宁地四处打听情况,他手下的卫兵也七嘴八舌地乱传着消息,说什么的都有。亚伦眼露杀气恶向胆边生,提着剑噔噔噔径直走过去。听到脚步声回头的瑞苏尔,看到出现在此地的亚伦,顿时吃了一惊,手足无措地说着:“太,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他惶恐地一路小跑上来想行礼,可还没有来得及跪下,就听见亚伦阴森的一声冷笑:“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这会儿想起来献殷勤了,晚了!”他刷地拔出宝剑,噗嗤一剑直接捅进肋下,瑞苏尔“嗷”的一声惨叫,腰间喷着血从台阶上滚了下去,腿一蹬就断了气!
  众人皆吓得目瞪口呆,亲手杀了队长的亚伦,却浑不在意地嘿嘿冷笑着,甚至舔了舔剑上淋漓的血,恶狠狠地叫着。
  “看你们谁还敢妖言惑众!知道怎么处理了吗?走,去后花园!”
  还能接到命令的卫队军官们纷纷出动了,遵照命令开始了血腥镇压,四处回荡着屠杀与反抗的乱兵厮杀声,混乱愈演愈烈。可能亚伦不会意识到,他在歇斯底里的惊疑中连自己的心腹军官都杀死了,却并不能稳定住此时溃乱的卫队,只会起反作用让震恐中的人心彻底涣散。当然可能他也无所谓,此时在癫狂中精神错乱的亚伦,已然不相信任何人了。
  那么,艾瑟亚他们究竟在哪呢?
  在这寝宫十几米的地下,黑暗中亲卫捧起烛火,微微照亮幽暗的甬道内一点红光。一张张紧张而又坚定的面庞,在烛火中朦胧照亮出来。艾瑟亚凝重地走向前方,轻轻用手掩着接过他捧来的烛火。这是一条皇宫中秘密的地道,似乎在皇宫建成的那一年就已经完工,这绝密的地方,甚至连太子和艾瑟亚也未曾知晓它的存在。只有皇帝和贴身保护他最信任的几个亲卫,才知道这最后的地方。此刻,所有的皇帝亲卫都簇拥在艾瑟亚的身边,他们在寝宫送别了皇帝最后一面,随后遵从克洛夫的遗命,带上皇帝口述的传位诏书与令牌和权杖,全员簇拥着艾瑟亚秘密进入了暗道。虽然皇帝从始至终都没有说出那句话,但此刻每一个忠诚守望在身边的人们都知道,皇帝的选择,已经毋需言语了。
  “这个方向下去,这条路通向哪里?”艾瑟亚护着烛火,目光灼灼地冷静询问。
  “九殿下,咱们进来的时候,身后是寝宫入口,现在左岔路去城外,右岔路通往黄金塔,撤退非常方便。”
  “不。”艾瑟亚平静睁着两眼,轻轻一挥手。
  “搬东西,把去城外的暗道堵上。”他冷静地淡淡说道,回应着众人惊诧不可置信的目光。
  “我是想告诉各位,如今有进无退。此刻决战之际已无盘桓余地,若我失败,全天下都是叛贼掌中之物,又能退去哪里?我宁死不走,如果诸位不愿冒险,也省的爬这黑乎乎的暗道,索性直接绑了我去投降吧! ”
  “我等必遵循陛下遗命,誓死追随九殿下!”
  坚定再无动摇的激昂声音,斩钉截铁地在黑暗的地道中回响。身边的亲卫长艾库拉尔伯连忙提醒道:“九殿下,既然如此,遗诏和陛下信物均已到手,万事俱备了。别再拖延,咱们立刻前往黄金塔,登基继位鸣钟告示天下。到那时,太子阴谋败露,其党羽必然溃乱!”
  “不,不能去。”艾瑟亚在烛光摇曳中沉默思考着,继而坚定摇头否决。“这种伎俩只能瞒对方一时,很快,反应过来的对手,会不惜一切代价扑向我们出现的地方。谁都知道我正准备登基,现在去黄金塔,等于自投罗网。”
  “那您的意思是……”
  “去对手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思索着的艾瑟亚,霍然抬起头来,眼中闪动出机敏的流光。
  “去他们认为我们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调头回去,咱们回寝宫!”
  归于寂静的庞大宫殿外,花坛与台阶四下,几处兀自燃烧的战火还未熄灭。横七竖八枕藉倒在四处的士兵尸体,横流的鲜血被火光映的灼目发亮。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再也没有往日的雍容肃穆,只剩下血战后的死寂。箭矢遍地,身上插着刀剑,惨烈的战死尸首遍布殿内廊下,染红了那华美的驼毛地毯。在各处卫队失去控制的情况下,急缺人手的太子亲卫已近乎全部撤走,只剩下数十名留下来看守寝宫各处的士兵。几个人呼吸着焦糊味的空气,披着皮袄在冷风飘雪中取暖。没人能想到,冷不防间,身后的宫殿大门被猛地撞开。无数杀气腾腾提着锋利刀剑的人一股脑地涌出来,守在大门外的两个卫兵,才反应过来地惊叫一声,腰间的剑还未出鞘,两把锋利的长剑瞬间已经透入胸口。皇家亲卫嗤地拔出血淋淋的长剑,胸前喷着血的尸体扑通两声倒下。艾瑟亚冷冷地裹着斗篷,小靴子跨过地上的尸体,停也不停地向外走去。
  果不其然,太子离开后的寝宫周围,除了还没有休息到这里的些许守卫外,太子亲卫大多已经离开。在艾瑟亚的率领下,手下合兵一处的几百名亲卫与士兵,无声无息地涌出静悄悄的寝宫,聚集在尸体交错的殿前广场上。艾瑟亚凝神眺望远方,远处一骑快马直奔而来,众人紧张地纷纷警戒起来。骑马的来人似乎也吃了一惊,勒马紧张地原地踱步着,愣了一下后翻身下马,一路小跑上来单膝跪倒。
  “属下亲卫长沃尼贾,参见九殿下!”
  “你——?”艾瑟亚在亲卫保护下俯视着他,目光锐利地冷声问道。“你是太子属下的亲卫长官,来这里做什么?”
  “属下特来为九殿下效力!”沃尼贾坚声回答。
  “太子那边呢?”
  “太子已经疯了!”沃尼贾赶忙大声回答。“皇宫内的各处卫队全部大乱失去控制,太子发令镇压自相残杀,现在太子卫队人人自危,不少人已经被火拼杀了!属下走投无路,特来投效九皇子!”
  艾瑟亚沉默不语地盯着他,身边的亲卫们也纷纷怀疑地扫视着沃尼贾,艾库拉尔伯死死盯着他,小声地提醒艾瑟亚:“九殿下,这家伙可能有诈,不可轻信啊。”但艾瑟亚似乎不为旁人所动地上下扫视他一遍,冷笑一声:“我这倒的确有个差事,你既然肯效力,那就交给你也未尝不可——要是做不好,你也不用再回来见我,自己提着脑袋回去吧!”
  “请九殿下指示!”
  “把附近的守备兵马,给我带队屠了!”艾瑟亚咬着牙,冷笑着回答。“盘踞寝宫的太子卫队,全部杀光,然后一把火烧了寝宫!”
  沃尼贾也惊得愣在原地,但短暂思索一下,心知别无选择的他也只得大声回一声“是!”,飞速拨马离开去调集卫队。艾瑟亚目送着他的身影离开,身边的亲卫们还犹疑不定地问道:“殿下,您确定……他真的可信,会照做吗?”
  “可不可信都无所谓。让太子注意到,把他们疲于奔命地引回来就够了。”艾瑟亚淡淡回答。“当然,他要是能替我动手最好,正好省得咱们去冒险了。”
  亚伦一路带队,在惊惧与忐忑中狂躁地赶往黄金塔。一路之上,四处混乱的无数惊弓之鸟的乱兵,任凭他们杀鸡儆猴地砍杀多少,哪怕亚伦亲临现场大吼着一切在掌握中,这些在宫乱与惊疑的镇压中溃乱的士兵们,也丝毫集结不起来。仿佛全成了应激的动物,或是无数行尸走肉,他们心中的主心骨断了。乱了,溃了,疯了……到最后,亚伦身边的亲卫们,砍得长剑染红滑腻腻的甚至握不住剑柄,不知道杀了多少乱兵却毫无用处,连他们杀都杀怕了……后花园附近毫无九皇子的动向,又扑了空的亚伦,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瞪着两眼喘息不止,两手抓着脑袋神经质地颤抖,勉强努力凝神思考着,可是那目眩神迷的眼睛再难集中。他蹲在地上,那疯狂的目光闪动着,咬牙切齿地从怀里掏出了纸包,把那神母教的两种粉末混合后凑到鼻子前,扑地一声全吸了进去……围绕着他的太子亲卫们,惊慌地簇拥着查看情况,却又听见远处的隆隆马蹄声,一队亲卫骑兵朝这边奔来了。领头的火红色长发女骑士,披甲持枪一挥马鞭,如风一般催动着亲卫队朝他们杀来。
  “太子谋逆伏诛!奉二殿下之命特来剿贼,拿命来吧!”
  两眼翻白喘息不止,被三四个人搀扶着差点背过去的亚伦,在捶背揉胸后总算是缓过神来,看清了冲来之人的脸庞,他咬牙切齿地喘着气,在护卫搀扶下大喝一声。
  “艾特薇!神母教的婊子,你在跟我装什么老二的人!睁大眼看看,你爷爷在这呢!”
  “哦,你还没有死啊?”看清楚了他的艾特薇,笑盈盈地拨马转回来,像是根本充耳不闻亚伦爆出她的身份。那手中重骑枪直指亚伦,大喝一声:
  “太子谋反众人皆知,二殿下特派部队进城勤王!你们太子党羽,趁早弃暗投明,否则皆是谋逆大罪!”
  “二殿下?要继位的真是二殿下?难道太子真的被废了?”
  在惊疑震恐中的士兵们,害怕地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亚伦死都想不通为什么,明明是无比明显的散布谣言,可在这些已经人心惶惶信念涣散的士兵面前,竟如同飞速蔓延的瘟疫一般让他们动摇。明明他这个太子还在面前,明明他布置的卫队遍布皇宫,此刻却如洪流前的沙堆般土崩瓦解。他彻底疯狂地狰狞狂叫着,挥舞着手中血淋淋的剑,揪着吓傻了的士兵们,把他们一个个往前踢去。
  “上!上……!都给我上!”
  但已没有人再有战意了。除了神母教叫嚣着的二皇子的声音,在这一刻,皇宫之外已静默长久的城市,竟也在隐隐的隆隆响动中逐渐躁动起来,如同蛰伏中的巨兽苏醒了。隐隐约约的声音遥遥传来,一串又一串的礼花射向了天空,在太子的阴影下瑟缩沉寂了许久的帝都,在米芙卡等人的努力下,焕发出了可能积蓄至今的力量,那隆隆回响如同闷雷,在皇宫之外的天地之间回荡,汇聚成震撼的山呼海啸。
  “太子伏诛!九殿下万岁!”
  “九殿下万岁!”
  “九殿下万岁!”
  亚伦呆滞地站在原地,那隆隆回响指向周围溃散的无数太子党羽,亲卫纷纷逃跑,士兵乱作一团……他不知所措地哆嗦着,如同一个不明所以的孩子般转着圈,惊慌地拽住的旁边逃跑的一个亲卫。
  “他们,他们在喊什么?”
  “殿,殿下……”
  “我问你,他们在喊什么?!”
  “在,在喊,九殿下万岁……”
  “不!你们别走!你们都别走!是哪个混蛋在喊万岁,把他抓住……只有我是万岁,他们大胆!……别走啊,你们走了,我还是谁的万岁呢?我还能统治谁呢?”
  “不,不……啊呀,殿下,你看那!”
  仰天狂叫着的亚伦,在士兵惊恐的提醒下扭头看去。他再次呆滞在了那里。他身后的寝宫着火了,刚刚从那里离开的寝宫,此刻成了一片火海……浑身浴血提着大刀的沃尼贾,跨着大步跨过太子亲卫的一具具尸体,径直走到寝宫前太子的龙旗旗杆下,用力一挥,那旗杆咔咔地倒下了,包括那华丽的龙旗,也瞬间吞没在了火海中……太子党占据中心的寝宫,化为了一片火海,在溃兵的惨叫中接连爆炸,照耀的夜幕红如白昼。烈焰升腾,映照着无数四散奔走蚂蚁般的黑影,那是溃败的守卫寝宫太子党羽们。彻底军心崩溃的太子卫队,再也遏制不住地四散逃亡。嘶叫的声嘶力竭的亚伦,身边只剩下了惊恐跟着他的心腹阿洛刻,魂不附体地朝他说着:
  “殿,殿下……不顶用了,卫队彻底崩溃了……随身保护的亲卫都没了,怎么办……”
  “滚——!”
  亚伦一脚把阿洛刻踢翻,色厉内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金碧辉煌的寝宫火光冲天,乱兵溃乱奔逃着,根本没有一个人看他这太子一眼。被烧掉了一半的半幅太子龙旗,翻卷着被汹涌的火舌卷上天空,燃烧着如一片风中残叶。他睁着不愿相信现实的通红双眼,呆滞地在混乱中环顾着四周,呆若木鸡地看着溃乱的皇宫,发出痴傻般的喃喃自语。
  “不……不……父皇?二弟?九弟?神母教?不!……你们为什么都和我作对!为什么?我才是太子……我是你们所有人的皇……”
  他如同着了魔一般,伸着双臂跌跌撞撞地原地转圈,那恐惧又迷乱的眼睛神经质地四下张望着,发出狼嚎般凄厉的惨叫。不知不觉的,他身边没有一个人了,连阿洛刻也不知所踪。只剩下疯疯癫癫时哭时笑的亚伦,他仿佛视而不见面前的一切,那披头散发皇袍散乱的身影,在凄厉的哭笑声中,跌跌撞撞走过乱兵汹涌,火光冲天的皇宫,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想去哪里。
  他不知道走过了多远,也不知道疯癫中走到了哪里。不知过了多久,懵懂的亚伦抬起头来,面前是静谧的一条宽阔宫道。在那正前方,矗立着的是高耸数十米的高大宫墙,宫门紧闭,城楼上把守着披甲持剑的士兵。目光越过高耸的宫墙,能看到远方露出的一抹金色塔顶。他突然呵呵傻笑起来。是了,是了,这不是举行登基大典的黄金塔坐落的后园外吗?是了,自己是太子啊,自己要来登基做皇帝了!
  他猛然发出一阵哈哈哈的狂笑,拖曳着身上散乱的皇袍,跌跌撞撞扑到宫门前,用力拍打着巨大的大门,疯癫地大笑大叫起来。
  “喂——!给我开门啊!哈哈哈!你们这群奴才,告,告诉你们,我要当皇帝啦!我要当皇帝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嘶哑的声音回荡在雪夜里,站在高耸的宫墙城楼上守卫着后园外大门的卫兵们,一言不发地看着宫墙下狂笑拍门的身影。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亚伦癫狂的声音回荡不绝。终于一个士兵耐不住,对着旁边的守门将军小声提醒:“大,大人,下面那个好像是太子殿下啊……”
  “那不是太子。”将军面无表情地回答。他冷眼朝着下方看去,发出一声高声的警告。
  “马上离开!黄金塔是皇家禁地,你想假扮太子混入,这是死罪!退下!”
  空旷的宫道上一片死寂,只看到下方徒劳拍着门的亚伦身影在宫门外打着转,时而拍门怒斥,时而又如受惊的孩童般抱头四处躲藏。他疯癫的面庞上时而愤怒,时而痛苦,时而恐惧,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语着连自己都听不懂的话。又如同失去了什么一般,他拍着门疯疯傻傻地哭泣起来,那瘆人的凄惨哭声,在漆黑的夜幕下久久回荡。
  “开门啊,呜呜……你们不开门,我可怎么进去呢?大家都等着我登基呢,我是要去当皇帝的啊,我要登基继位,我要流芳千古……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啊,我是你们的太子,我是你们的皇……”
  城楼上的将军冷眼俯视着,他忽地扭头看了一眼远方火光赤红的寝宫,像是确认到了什么般回过头来。他冷冷一笑,伸手往下一指,断喝一声:
  “有人冒充太子,意图强闯黄金塔禁地!放箭!”
  “放箭!”
  亚伦哭泣仰望的目光呆滞住了,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天。漆黑的夜云中透出一抹月光的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雪亮地照亮了飞蝗般的箭阵划过夜幕的一瞬间。拨开夜幕遮掩的浓云,惨白的月亮在云中露出来了,阴惨惨的月光无声洒下,照的箭矢密布的空旷宫道一片惨白,也照亮了地上那恐惧与疯狂交织的扭曲面孔。被射成了刺猬的亚伦,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以往俊秀此刻却扭曲恐怖至极的面容凝固着。直到断气的一刻,他那被执迷与痴狂充斥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远方金碧辉煌的黄金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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