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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阿修罗】(1-17)作者:别抽烟屁股

海棠书屋 2025-03-31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夏日阿修罗作者:别抽烟屁股一、午后2009年的夏天,他们经历的不止是贫穷、炎热,与青春期。空调坏了。气温在一场雨后陡然升高。妹妹和哥哥坐在窗边的小桌旁吃饭,很快薄薄的衣衫便被汗水湿透。妹妹看着坐在对面沉默
夏日阿修罗
作者:别抽烟屁股

一、午后

2009年的夏天,他们经历的不止是贫穷、炎热,与青春期。
空调坏了。
气温在一场雨后陡然升高。妹妹和哥哥坐在窗边的小桌旁吃饭,很快薄薄的衣衫便被汗水湿透。妹妹看着坐在对面沉默吃饭的哥哥,他鬓角的发湿了,一滴汗落在他的锁骨,又滑进胸膛。
二十分钟以前,家里唯一的一台空调,97年生产的东芝挂式,在一声巨响后再不运作。
哥哥抬眼看她,她放下筷子,说:“哥哥,我吃好了,我去放洗澡水可以吗?”
哥哥点点头,也不再吃了,开始收拾碗筷。
浴室里水汽氤氲,这样阴沉却又湿热的初夏,妹妹沉沉地躺在浴缸里,想要过烫的水温带走皮肤上挥之不去的粘腻。很快,她听见拖鞋趿拉的声音,哥哥开门进来。
他反手脱掉T恤,又脱下系带的家居裤。妹妹透过那些水汽,沉默地注视。哥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高过自己一个头还要多了,肩宽腿长,身上却没长肉,有一种单薄少年向成熟男性过渡的矛盾感。
浴缸并不大,妹妹往一旁挪了挪,哥哥跨进来,一些水往外溅出。
他们调整姿势,哥哥将妹妹完完全全地揽在怀里,妹妹靠着哥哥,在水中,坐在他腿上。
很热,水的温度,还有哥哥灼热的肌肤。
“妹妹,小祁,我的宝贝…”,她听见哥哥缓缓开口,声音嘶哑,“我希望你被我烫化,这样冷却之后,你就长在我身上了。”
哥哥从背后吻她的耳后,脸颊,脖颈。一边呢喃地问她,“好吗?跟哥哥永远在一起。”
哥哥环着她的手四处抚摸,她感觉自己真的要化了,控制不住地随着哥哥的动作发出小猫一样的轻哼。
没听见妹妹的回答,哥哥在她的耳垂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留下浅浅的齿痕。
“说啊,说要长在我身上,和我永远在一起。”
妹妹的耳垂很敏感,又痛又痒的感觉让她浑身一颤,她已经软成一滩水了,仍挣扎着转过身,直视哥哥在水汽渲染下,近在咫尺的郁郁葱葱的长睫和漆黑的瞳仁,她软软的语气近乎讨好,“我想要被哥哥烫化,想要跟哥哥永远在一起,哥哥,给小祁好不好?”
哥哥轻轻地笑了,他带着笑意去吻她,她乖乖张开嘴享受他的掠夺。
唇舌交缠当然远远不够。哥哥掐住妹妹的腰,将她往上抬,然后挺身进入她窄窄的甬道。
在不留余地的交融里,他们感到难以言喻的快乐。
妹妹没有把头发吹干,走进拉着窗帘阴暗的卧室,电风扇的转动听起来很有规律。哥哥躺在床上,双手环抱。他背对着她,不知道是否睡着。
妹妹在他身旁躺下,哥哥的背精瘦,他身上的沐浴露跟她的是一样的味道,刚刚洗过澡的她们不仅穿着一样的白T恤,闻起来也几乎完全相同。她伸手隔着薄薄的衣服抚摸他背中的深沟,继续感受他肌肤的炙热。
“还想做?”哥哥问。
妹妹没有回答这句话,凝视哥哥的肩胛骨,她说,“哥,对不起。”
哥哥轻笑一声,妹妹看不见他的脸,但能想象到他阖目勾唇的模样。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他们说,高三的暑假是一生中最自由快乐的时光,你却要这么辛苦。”
哥哥转过身,捏捏妹妹的脸,温柔地反问,“我们难道还不够自由不够快乐吗?”
他揽住妹妹,拍拍她的背,夏日的午后,他们相拥着睡在一起。
在哥哥的怀里,妹妹忽而想起《情人》里,杜拉斯问:像我们,总是这样悲戚忧伤,是不是常有的事?
书里的那个男人回答说,这是因为我们在白天最热的时候做爱。
直到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们温存的午觉。
妹妹去开门,看见门外站的人后却愣怔住了。
是警察。
杨警官第一眼看到窦小祁时,她穿着宽大的t恤,长长的头发披在背后,发尾还有些湿漉漉。多年警察生涯敏锐的观察力,让他一眼就看到她白皙脸颊上的红晕,耳垂上的齿痕,还有领口处若隐若现的红色吻痕。
她似乎刚刚亲热过,这对于她的年纪来说,并不正常。
很快她的哥哥从房间里走出来。很容易看出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不同只是哥哥穿上正好,下身还穿了灰色的家居裤。妹妹穿起来可以遮住臀部和大腿根,所以她下身什么都没穿。
窦少钦拍拍窦小祁,俯在她耳边说,“妹妹,去换衣服。”
他十分自然的朝杨警官微笑,“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杨警官自我介绍,“我是社区派出所的,姓杨,可以进去说话吗?”
窦少钦点点头,侧过身,“请进。”
杨警官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窦少钦为他端来一杯茶,杨警官接过,喝过一口后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可以把你妹妹叫出来吗?”
窦少钦点头,转身去敲房门。杨警官注意到,这套房子明明有三间屋子,但妹妹换衣服的房间,和窦少钦刚才走出来的房间,是一间。
很快窦少钦领着窦小祁出来,她换了一件白色的立领连衣裙,遮住那些刚才已经暴露的吻痕。
她和哥哥坐在杨警官对面的椅子上。杨警官说,“是窦少钦和窦小祁吧?”
她和哥哥点点头。
“是这样的,你们爸爸窦正礼最近在家吗?你们应该知道他有吸毒史,需要定期去警局报道,可是近两个月他都没来,最近我们还联系不上他了。”
“我们已经很久没看到过爸爸了”少年开口,他低垂着眼,看起来似乎有些难过,“他一直不怎么管我们的。”
“事实上,”他压低声音,“他应该复吸了。”
少年垂着眼睑,柔和的脸部线条让他看起来真诚又惹人心疼。
“一个月以前他回家过一次,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他,他看起来很明显是吸毒之后的样子。”
“好的,情况我掌握了。”杨警官转而去看窦小祁,“你还在念高一吧?父母都不在,生活会很困难吗?”
杨警官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窦小祁也直视他的眼睛,“还好的,妈妈有一些存款留给我们,哥哥也一直在打工。”
“嗯,”杨警官抽出一张纸写下电话号码,“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来找我,你们两个孩子相依为命也不容易,我可以帮你们申请一些政策上的补助。”
杨警官站起来准备走,他叮嘱,“如果窦正礼回来了或者联系你们了,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知道了吗?”
窦少钦点头,“好的,杨警官。”
目送警察出门之后,窦小祁松了一口气,她抱住窦少钦,“哥哥…”
窦少钦拢拢她的头发,“别担心,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
“哥哥,对不起。”
妹妹好爱跟自己说对不起,窦少钦想,明明可怜的妹妹什么都没做错。
不过,愧疚也好,至少这样的歉意,会让她不忍心离开我,不是吗?

二、小狗

星期一,天气很晴朗。即使是在清晨,都不难感受到阳光的毒辣。
窦小祁对着镜子穿衣服,一颗一颗扣校服领上的纽扣。窦少钦在厨房做早饭。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是一张十六岁的面庞,几道吻痕印在脖颈上,像白桃破皮后露出的鲜红果肉。她皱着眉头朝厨房喊道,“都怪你!”
窦少钦关上瓦斯炉,将煎蛋盛出来搭在面条上,端去卧室,“怎么了?”,语气戏谑。
窦小祁从镜子里看见哥哥倚靠在门框看着她,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哼,”窦小祁佯装生气,“你少明知故问了,这些吻痕校服根本遮不住嘛。”葱白的手指摸上自己细嫩的脖颈。
窦少钦去拉她的手,牵她到客厅窗边的饭桌坐下,将面条放在她面前,又把热好的牛奶给她倒上。
“别生气了,哥哥下次注意,好吗?”他坐在她对面,好看的眼睛笑意满满。
窦小祁喜欢这样的哥哥。在窗边,在阳光下,干净纯洁,当他笑时,周遭的一切都柔和了,当他垂目时,又仿佛带着神一般的悲悯。
“哼,好吧。”窦小祁收回视线,继续表演吹胡子瞪眼,来讨哥哥欢心。
出门前,他们接吻。窦少钦将她压在门边,温柔地侵占她唇里的每一寸。修长的手指从校服的下摆探进去,抚过腰肢,来到她的背后,想要解开文胸。
窦小祁挣扎着止住哥哥的手。离开哥哥的唇,她上气不接下气,“要迟到了!”
“好吧”,哥哥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最近他们很频繁地做爱,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的炎热,抑或是青春期。
再或者是只有在性爱中沉醉,才会忘记很多事情。这是他们向来的做法。
窦小祁到教室时,早读还没有开始。
一些同学在猜测今年学校的高考结果。今晚就会出分了,如果达到预期,学校会放烟花,这是一中一贯的传统。
事实上,每年都会放。市一中领跑全省,在高考这场竞赛中,从不失手。
考完试后,哥哥估分很不错,再加上他有数学竞赛的降分,去北京应该是预料之中的事了。
虽然很为哥哥高兴,但窦小祁依然有些失落。毕竟哥哥去了北京,自己要怎么办呢?她从出生后,从未与哥哥分开过。
在她的旁边,程朝结束与后桌的闲聊,转过头便看到窦小祁闷闷不乐地坐在座位上。
从高一下册分班,程朝走进这个教室的第一天的第一眼,他就注意到她了。
他们的教室在二楼,那天他走进门,首先看到窗边的窦小祁。她低头在看书,散落的额发拨在耳后,侧脸的轮廓很好看,尤其是下颌与脖颈的连接处。没学过画画的程朝,并不懂人体线条的构造,他只是单纯觉得很美。
开学第一天的教室很嘈杂,但她似乎并不受外界的影响。直到一阵风吹过,窗外槐树枯萎的枝丫摇曳,窦小祁的耳尖被冻红了,她伸手去关窗户,转过头时看见了站在门口盯着她看的程朝。
她的眼神没有任何的情绪,精致的五官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她不作一秒停留,重又回到桌面摊开的书中。
这样一次没有意义的对视,却出现在了程朝余生的无数个梦里。
想每天都看见她,想看她笑,或者哭,想看她有表情的样子。这个想法突兀地出现在程朝脑中。他并不犹豫,上前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程朝不知道的是,他将为这个决定付出很多代价。
此刻,程朝也像第一次看见窦小祁那样,失神看着她的侧脸。直到目光被她耳垂上的齿痕吸引,他不自觉地伸手去摸。
“这是…齿痕?”
突然的接触让窦小祁一颤,她转过头看程朝一眼,并不回答。
程朝抱歉地收回手,窦小祁耳垂细腻的触感还留在指尖,十六岁的少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和窦小祁虽然同桌一学期,但他们并没有成为朋友。窦小祁没有刻意封闭自己,她与同学们相处得并不差,只是,她从不说起自己的私事,似乎也从没有深入一步交朋友的需求。
程朝知道自己越界了。为了化解尴尬,他拿出手机,问窦小祁,“记得我家狗生了吗?”,他按出相册,他的手机很新潮,拍出的照片很清晰。
“要不要看小狗的照片?”
窦小祁点点头。程朝是一个没有心事且乐于分享的人。跟他同桌一学期,这是窦小祁对他的了解。他像所有其他男孩一样,活泼好动,喜欢足球,体育课会迫不及待地换上球衣。但他好像要更快乐一点。他长得很漂亮,头发柔顺,眉清目秀,性格又开朗大方。不知道他的世界里,是不是没有人对他不好。
程朝将手机放在课桌中间,老师还没来,但他未雨绸缪地用一本语文书挡在手机前。他和窦小祁脑袋一起凑在书后,看他拍的小狗的照片。
小狗都很可爱,小小的胖胖的,刚刚睁开的双眼迷朦地看这个世界。
程朝不时翻页,翻到其中一张时,窦小祁突然止住他的手,说,“等一下。”
她的手很白,微微有点凉,盖在自己的手背上,像一段轻薄的纱缠绕着他,程朝不自觉地红了脸。
他转头看她,才发现窦小祁一眨不眨盯着那张照片,眼睛里有什么晶晶亮,似乎是未落下的眼泪。
照片没什么奇怪的,只是一只小狗单独的相片,它趴在碎花布垫上,懵懂地看着镜头,全身都是黑色的,只有几撮白色的毛分别长在脸颊、额头和尾巴尖上。
窦小祁轻轻眨眼,几滴泪夺眶而出。
它跟毛毛一模一样。
哥哥,你相信我们还能再见到毛毛吗?

三、烟花

毛毛是一只黑色的小狗,几撮白色的毛分别长在脸颊额头和尾巴尖上。
第一次见到它时,它还像照片上这样小。
那天很冷,前夜这座城市少见的下了大雪。一个女人,她长发凌乱,脸颊被寒风吹得通红,在雪地中走了很久。她走进家门,走到窦小祁面前,拉开长长的羽绒服的拉链,一颗黑色的毛茸茸的小脑袋从她怀中探出来。
小狗睁着大大的眼睛四处打量,天真幼小的生命看起来脆弱又纯洁。女人面容憔悴,但此刻那双很多天以来都了无生气的眼睛泛出光芒。她将小狗递到窦小祁手中,抚摸她的脸颊。
“小祁,宝贝。以后小狗陪你和哥哥,你们要和它做好朋友,好吗?”
窦小祁听话地点头。小狗在舔她的手心,她很喜欢它。
“是妈妈太懦弱了,对不起你和小钦。答应妈妈,以后要听话,好吗?”
窦小祁抬起头,冬日的阳光被雪漫射,在这场回忆里,妈妈的脸在光线中模糊了,只有一双含泪的眼睛,深切注视着自己。
最后一节晚自习还有十分钟结束,此刻是九点整,教室里没有老师。成绩已经出来一个小时了,据说学校能提前知道考试成绩,有些带了手机的同学在小声传播他们知道的消息,此刻广播声突兀地响起。
“百年一中,再创辉煌。我校2009届师生齐心协力,在本次高考中勇夺佳绩,重本上线1370人,重本率延续历史……”
“其中,我校优秀学子张子佳,以702分的优异成绩夺得省理科状元……”
“优秀学子窦少钦,数学、物理单科满分,名列全省理科第七……”
听到了哥哥的名字,窦小祁咬住下唇,仍止不住骄傲上扬的嘴角。
广播结束后,便开始放烟花。窦小祁随着放学的人流往外走。烟花下的一中很好看,烟花的巨大声响让他们听不清对方讲话,于是人潮中满是大声的交谈。瑰丽的明灭下,青春年少的学生显得朝气蓬勃。
窦小祁摸出手机,拨通哥哥的电话。
“哥哥,你在看烟花吗?”
“嗯,我就在学校门口,校门旁黄桷树下等你。”
“烟花是为你盛放的。哥哥,恭喜你。”
烟花声,学生的嬉笑声弥漫,窦小祁将手机紧紧放在耳边,她听到哥哥轻轻地笑了。
“两年后也会为你放的,小祁。”
窦小祁走出校门,看见了哥哥。他一手拿手机,一手插兜,站在高大的黄桷树下,昏黄的路灯下,绚烂绮丽的烟花下。他刚刚获得自己人生的第一个重大成就,但此刻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只有烟花在褒奖他如数年的刻苦认真。
窦小祁几步跨下校门口的梯阶,穿过熙攘的人群,飞奔到窦少钦面前。
她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大声说:“哥哥!”
窦少钦放下手机,回抱住她。
“嗯?”
“恭喜你!!天道酬勤,皇天不负有心人,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我们唯一恐惧的就是恐惧本身……”
窦少钦笑了,捏住她的肩膀看着她,“名人名言说够了没有,至于吗?”
窦小祁看着哥哥,昏黄的路灯下,明灭不断的烟花映照在他的脸颊,放学的人流穿梭不息,人群中的交谈全关于高考。如果是别人,那些无忧无虑的少年,考得这般好,家人会给他很多奖励吧。一次奢侈的旅行,一台高端配置的电脑,一场盛大的谢师宴,诸如此类。
她的哥哥却什么都不能得到,他甚至还要为赚学费成日打工。想到这些,窦小祁就想吻他,就在此刻此地,用肉与肉的接触去安慰他,夸奖他。
当然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她提出,“我们去吃抄手好不好?”
窦少钦欣然点头,接过窦小祁的书包,拉着她拐进小巷。
学校旁巷子里的抄手是他们最喜欢的夜宵。在喧闹的小店里找好位置坐下,两份麻辣抄手很快端上,窦小祁掰开一次性筷子,夹起一个热腾腾的抄手正准备吃,又放回碗里,她问:“学校有消息吗?”
“出分前就给我打过电话了。”窦少钦漫不经心地咀嚼,“我拒绝了。”
窦小祁吃惊地放下筷子,音量不自觉地提高, “为什么?”
窦少钦没什么表情,看她一眼又继续吃,“不想去。”
窦小祁显得很激动,她不难想到原因,事实上,她对哥哥这样的决定早有预料,只是此刻,她仍不能容忍哥哥这样做。
“哥哥,你必须去啊,多少人做梦都想上的学校,你放弃会后悔的。况且,你认真念书,不也是想要上最好的学校吗?”
“好学校省内也有。”窦少钦举重若轻。
“那怎么能比呢,”窦小祁很着急,“哥哥,不用担心我,我可以住校,我们假期不也能待在一起吗?你真的不能浪费你的分数,还有你的前途啊。”
“我不能再拖累你更多了。”窦小祁快哭了。
窦少钦放下筷子,他捏捏窦小祁皱在一起的脸,“什么拖累?省科大的理科全国首屈一指,我这个分数去根本不吃亏。”
“去北京的话,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怎么放心?小祁,什么学校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我只想我们能在一起。”
“我们不能不在一起,不是吗?小祁,我做不到和你分开,我们生下来就是要在一起的。”
窦少钦语气平静,定定看着她。
外面的烟花声停了,属于高考的庆祝却并未终止,隔壁桌的一家三口将汽水碰在一起,爸爸激动地说着期许未来的话,妈妈笑容满面,揽着孩子的肩,那个人生刚刚开始的少年,举着汽水,年轻的面庞满是希冀。
窦小祁重又拿起筷子,她的眼泪扑簌簌掉进碗里。她无法阻止哥哥放弃更好的前程,因为哥哥说的一点没错,他们没办法分开。
他们只有彼此。
一直以来,相依为命便是他们的使命与本能。
无论如何,这个夏天,他们仍跨过了沉疴,走向崭新的人生。来路是亮是暗,无需关心,只要他们在这一刻,彼此陪伴。

四、毛毛

七月初,骄阳似火,夏日的鼎盛已至。
窦小祁站在校门外的黄桷树树荫下,低着头看烈日下被炙烤的柏油路面。
她的t恤是鹅黄色的,下摆扎在牛仔半裙里。阳光,绿的树,还有她,像一幅黄绿交错的油画。
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了,学校里只有暑期补课的高二生,窦小祁来这,是等程朝。
昨天考完最后一堂后开班会时,程朝看起来一直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在班会结束她收好书包准备走时拦住她,问她要不要养那条脸颊和额头上有白毛的小狗。
窦小祁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她记得关于毛毛的一切。她们真的成为了好朋友。毛毛陪她和哥哥吃饭,看电视,在河边散步。毛毛在她伤心时用小小的毛茸茸的脑袋蹭她安慰她,在她开心时也一蹦一跳兴高采烈,毛毛是那么温顺善良,像一个小天使,陪她和哥哥度过并不好过的几年。
只是,七个月前,毛毛血淋淋躺在地板上的画面,已成为她终身不灭的梦魇。
“小祁!”
程朝的声音将窦小祁拉回现实。她抬起头,程朝满头是汗,将一个很大的纸箱放在黄桷树下的花坛边缘。
纸箱中有一些狗狗的玩具,还有一大袋狗粮,一只小狗从玩具堆里探出头来,睁着圆圆的眼睛与窦小祁对视。
分明是在炎热无比的盛夏时分,窦小祁却仿佛回到了那个阳光被雪漫射的冬日。
她伸手去摸小狗的下巴,小狗十分熟稔地伸出舌头舔她的手心。
“真没心没肺啊,看起来已经跟你很熟了一样。”程朝忍不住吐槽。他悄悄去看窦小祁,她微微抿着嘴,眼角眉梢却无不带笑。那天给她看照片,她突如其来的眼泪让他不知所措,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程朝觉得很有必要将小狗送给窦小祁。
看来是正确的决定。程朝暗自想。
“嗯,确实很熟了。”
窦小祁小声说了什么,程朝没有听清,“哦,对了,它已经两个月了,是五月六号出生的,已经驱过虫了,疫苗打过两针,半个月之后还有一次,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我们一起吧,和其他几只小狗一起去打。另外,还没给它起名字呢,这个由你定。”
“毛毛。叫毛毛,可以吗?”窦小祁不假思索答道。
“当然可以啦,毛毛听起来很可爱。”
窦小祁朝程朝真诚地笑笑,“程朝,今天麻烦你了,谢谢你送我小狗,下次请你吃饭。”
说着她抱起纸箱准备走,程朝着急拦住她,接过纸箱,说:“纸箱这么重,我帮你送回去吧,别跟我客气,请我吃冰棍就得了。”
不等窦小祁同意他就抱着纸箱迈开步子,“你家住哪边?”
窦小祁家离学校并不远。一中坐落在河边的高地,从一中门外下一个又长又宽的下坡,然后再沿滨河路走一段,再上一个不算很长的小巷,就能看见几栋略显老旧的居民楼,窦小祁就住在那里。
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阳光不再那么毒辣,窦小祁和程朝并肩走在一中外的长坡,如果有陌生人看到,或许会觉得他们是一对早恋的情侣。程朝很帅气,简单的t恤长裤更凸显出他未经世事的少年气,窦小祁亭亭玉立,在夏日的阳光下,宛如近乎成熟的莓果。
青春的少年少女,姣好的容颜,很难说不般配。
程朝自己也这样觉得。即使抱着重重的纸箱,汗湿透他的背脊,他仍在享受这一刻。
快走到滨河路口时,一辆白色的轿车突然在他们旁边停下。
“糟糕。”程朝瞥了一眼,“好像是我妈的车。”他的语气有些抱歉。
窦小祁不懂这抱歉的由来,毕竟她没什么心虚的。
“程朝。”
车内传来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车窗降下,窦小祁向里看去,看清她面容的那一刻,窦小祁不自觉心惊肉跳。
一层薄薄的汗析出皮肤,她突然觉得这个夏日是如此灼热。
那是一张她几乎每日都梦见的脸。大多数时候,她是温柔且美丽的,在窦小祁的梦中,捧着一本书坐在窗边阅读;有些时候,她形容枯槁,双眼红肿混浊,独自垂泪;噩梦降临时,她苍白的脸泡在一池血水中,无法入目。
是妈妈,她只短暂拥有了十三年的妈妈。
怎么会有这样巧的事呢。毛毛,还有妈妈,曾经失去的,都因为程朝的关系,重新见到了。
窦小祁分不清内心的情感是喜悦还是悲伤,她无法承载那些洪水般席卷而来的回忆,也无法相信眼前的现实,那张和妈妈出奇相似的面庞,还有重又回到她身边的毛毛。
“原来小狗是要送给这个女孩子吗?”温柔的女声又响起,程朝妈妈笑眯眯地偏过头打量窦小祁,“长得这么可爱呀,叫什么名字?”
窦小祁看着那双她曾经熟悉的眼睛,说不出一个字。程朝不好意思地给他妈妈使眼色,“妈,她叫窦小祁,是我同学。哎不跟你说了!我还要送小狗呢。”说着他用胳膊碰碰窦小祁,转身往滨河路走。
“不用我开车送吗?”
“不用!小祁家很近。”程朝大声说,头也不回。
窦小祁忍不住转过头去看程朝妈妈,程朝妈妈也在看她,她朝窦小祁点了点头,浅浅一笑,然后关上车窗,重又发动了车子。
窦小祁家住三楼,掏出钥匙打开门后,她招呼程朝道:“不用换鞋,箱子放地上就可以了。一定很累吧?去沙发上歇一会,我给你拿雪糕吃。”
程朝放下箱子,环顾这间屋子。
东西不多,很整洁。沙发对面是电视机,中间有一张玻璃茶几,窗边放着一张四方的饭桌,只有两把椅子相对摆放着。突然想起来,从没听她提起过父母,她好像只有一个哥哥在身边,似乎就是这届高考数学物理满分的那个男生,经常能看到他们一起上学放学。
窦小祁过着怎样的生活呢?程朝发现,自己和她同桌一学期,对她的了解并不多。如果主动跟她说话,她会礼貌回应。但其他时候,她总是沉默着,沉默地学习,沉默地看书,沉默地发呆。可自己就是忍不住地想要接近她,从看见她第一眼起就无法控制地走向她。
或许小狗是我的契机。程朝心想。
窦小祁从冰箱拿了一支巧克力味的雪糕过来,递给程朝,“要喝什么吗?”
程朝摇头。窦小祁就转身进了挨着客厅的一个房间,不一会她拿出一个软乎乎的圆形垫子放在客厅的角落,然后将小狗从纸箱中拿出来放在垫子上,又放上几个程朝送的玩具,她蹲在小狗面前,“以后这里是你的窝,可以吗?”
小狗显得很兴奋,一直四处嗅,窦小祁伸手去摸它,它吭哧吭哧地舔她的手心。
“你是毛毛吗?叫你毛毛可以吗?我们以后继续做好朋友好吗?”
程朝一边吃雪糕,一边看窦小祁旁若无人地和小狗说话。太阳还散发着余威,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将窦小祁的马尾映照成金黄色。他没想过窦小祁跟小狗会有这么多话说,此时她的样子很可爱。
依依不舍地吃完,程朝将雪糕的棍子扔进垃圾桶,站起来准备走了。“小祁,那我先回去了,小狗有什么可以给我发消息。对了,我还没你手机号码呢。”程朝掏出手机,向窦小祁示意。
她站起身走过来接过手机,输好自己的号码还给他,真诚地说:“程朝,谢谢你,真的很谢谢。”
谢谢你不仅将毛毛送回我身边,还让我重新见到与妈妈如此相似的面容。
程朝并不知道窦小祁道谢中那些深深的缘由,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客气什么。”
送走程朝,窦小祁回到客厅,抱起毛毛坐在沙发上。她仔细地看它,发现它真的和毛毛长得一模一样。
“毛毛,是你吗?”
“你回到我们身边,是不是不生我和哥哥的气了?”
“真的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你说世上是不是真有因果循环,善恶有报?一条罪恶的生命逝去后,你和妈妈,我都得以重见。”
“可是,我们又做错了什么呢,我们曾经没做过坏事,却要经历这些。”
“无论如何,谢谢你回到我和哥哥身边。”
窦小祁抱起毛毛,轻轻蹭它的脸颊。

五、良夜

窦小祁算着时间,煲了香肠饭,煮了虾羹汤,炒了小青菜。又一一端上桌,摆好碗筷。
七点过,窗外的天空擦黑,窦小祁竖起耳朵,听到了哥哥的脚步声。
她跑去打开门,窦少钦正好在门口,一手提着半只香酥鸭,一手拿着钥匙正要开门。
“做饭了,这么乖?”他闻见香味。
窦小祁只兴奋地拉住他往屋里走,客厅的角落里,毛毛正四仰八叉地在垫子上咬毛绒玩具,“哥哥,你看!”
窦少钦看见那只黑色的小狗,说不出话来。他抿着唇,眼神微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凭生出一种脆弱之感。这是窦少钦和窦小祁共通的神情,他们有相似的薄唇和桃花眼,嘴唇抿起,眼睛微眯时,看起来总有许多道不明的情绪压抑着。
窦小祁抱起毛毛,捧到窦少钦面前,“是跟毛毛一模一样的小狗呀,事实上,我觉得它就是毛毛。”她笑得很开心,弯弯的眼睛晶晶亮。
窦少钦看着一脸懵懂的毛毛和神采飞扬的妹妹,心里仿佛有一块潮湿已久的地方塌陷了。
他忍不住也弯起嘴角,接过毛毛,和它对视,“怎么跟毛毛长得一模一样呢,你就是毛毛是不是?是就汪一声。”
兄妹俩和小狗说话的样子如出一辙。
毛毛茶色的瞳仁左右转悠,发出一声脆生生的“汪”。
窦小祁和哥哥对视一眼,兴奋得要跳起来,她一把抱住哥哥,“我就说它真的是毛毛嘛!我能感觉到。”
将香酥鸭倒进盘子里端上桌,窦少钦和窦小祁坐在窗边吃晚饭。
“所以,是同学送的?”听完窦小祁讲毛毛的来历,窦少钦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意,这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很柔和。
“是诶。这个同学人很好,同学好像都很喜欢他。”想到程朝好好少年的模样,窦小祁多说了两句。
“叫什么?”窦少钦一边吃饭,一边漫不经心地发问。
“叫程朝,朝阳的朝”
“男生?”
“是呀。”
“喜欢你?”
“不知道诶。”从小到大喜欢窦小祁的男生不在少数,一学期下来,其实她能感觉到程朝对她的一些特别的感情。
“反正,不许和他多接触。”窦少钦又抿起唇,说的话很孩子气。
“遵命~哥哥。”窦小祁轻松地回答道。
一直以来,窦小祁和窦少钦其实都在潜移默化地限制对方与其他人的交往。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唯一且真正的朋友,只有对方。
太多不好的事发生,他们筑起自己的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在里面他们绝对安全,毫无保留。
“不过,竟然跟毛毛一模一样,太巧了。”窦少钦仍忍不住叹到。
“是呀,还有更巧的呢!”窦小祁本想讲程朝妈妈跟妈妈有多像,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了。即使几年过去,妈妈依然不是他们能轻易触碰的话题。她不想破坏今夜开心的气氛。
“嗯?”窦少钦示意她说下去。
“诶,没什么,突然感觉也没多巧——哥哥,吃完饭我们带毛毛出去溜达溜达好吗?”
窦少钦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窦小祁突然转开的话头让他心中升起某种奇怪的感觉。但他并不多想,点点头,“好。”
从家里出去,只需要下一个长巷,就能到河边。沿滨河路往前走,有一个河滨公园。
流经这座城市的河,名叫巳江,是长江的支流之一。只是它并没有长江波涛汹涌的血性,从小到大,它一直在那里,平静地流淌。
这一块是老城区,随着这座城市的快速发展,已经无可避免地被边缘化了。唯一有存在感的,便是一中这所全省闻名的学校。
滨河路上尚有烟火气,有零星的小吃摊,窦少钦买了一个棉花糖给窦小祁,她边走边吃。
江面在路灯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对岸是一个半岛,短短几年前还是通往乡镇的荒芜之地,近几年成为新开发区,房地产发展得火热,不知不觉中也有了万家灯火。
窦小祁靠在围栏上眺望对岸的高楼幢幢,“哥哥,你记得吗?小时候的夏天,我们会坐快艇去对面的河坝游泳。”
“记得”,窦少钦偏过头看她,戏谑道,“我还记得如果不是我一把把你从暗沙里捞出来,你已经是巳江里的一只水鬼了。”
窦小祁不好意思,笑着说:“再也不敢去游泳了,怕变成水鬼。”
突然想到什么,笑容停滞在嘴角。她声音很低,犹豫着开口,“哥哥…爸爸他……”
一个月以来,除了杨警官造访的那天,他们一直不曾提起这件事。只是不提,并不代表那个噩梦般的夜晚不存在。
哥哥打断她,“不用担心,”
“他会永远沉沦在巳江里赎罪。”
窦小祁看着哥哥,夜色下他的面容如此平静,眼神中甚至还有一丝被晚风吹拂的温柔。
窦小祁却忍不住发冷。她低下头,嗫嚅着又要说对不起。
窦少钦拉住她的手,转身继续往前走。
“小祁,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往前走是河滨公园,有些偏僻,人迹稀少。
这里风景其实很好,石板路长长铺着,各式的树木栽种成林。如果黄昏时来,坐在江边的长椅上,能看到落日被江面切割、弯折。
窦小祁和窦少钦在长椅上坐下,木围栏下的江面波澜不惊,乖乖走了一路的毛毛趴在脚边。
昏黄的路灯下,窦少钦侧过头看妹妹在晦明不清中静美的侧脸。
“夏天总是有很好的夜色。”窦少钦缓缓开口。
“小祁,你还记得我们在长梯上的图书馆读过的那首狄兰的诗吗?”
“不要温和地走进良夜,记得吗。”
窦少钦慢慢地念起诗中的一节,他的嗓音低沉温润,将这个夜晚,从真实的时空中撕扯出来。
“不要温和地走进良夜
濒死的沉肃者,以刺目的视觉
看见失明的双眼欢悦闪耀如流星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亡
而我的父亲,身处悲哀的至高
我祈愿你以热泪诅咒我,祝福我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反抗,反抗光的湮灭”
夏夜的风中,窦少钦沉默半响,又徐徐开口。
“小祁,如果没有你,我早就顺从地走进了黑暗。”
“可是我有你,你天生光洁明亮,你让我见到光的美好。”
“所以,我反抗光的消亡。”

六、秘诀

小时候的窦小祁害怕很多东西,怕黑,怕鬼,怕打雷闪电,怕孤单。
但她有秘诀。
她会在晚上妈妈给她捻好被子回房后,悄悄跑到哥哥的房间,站在哥哥床边,楚楚可怜地叫他。
窦少钦总会无奈地掀开被子的一角,“快上来吧,别光脚站在地上。”
窦少钦的房间在最边上,有一些狭窄,床是单人床,即使是小小的兄妹俩,也需要紧贴着才不会掉下去。
窦小祁睡相并不好,喜欢四处翻滚,脚还爱乱翘。有一次半夜她掉下床磕到膝盖,哭到天亮,怎么都哄不好。之后每次睡觉窦少钦都将妹妹环在怀里,生怕她不安分又掉下床去。
后来妈妈发现每次早上叫他们起床,兄妹俩都在一张床上,且屡次给窦小祁说她都不改,最后只好将窦少钦的单人床换成双人床。窦小祁从此和哥哥一起睡,无需再害怕黑暗与电闪雷鸣。
只是即使床很宽敞,他们依然习惯了相拥入睡。
他们是世上最亲的人,互相陪伴,一起长大,没有什么不好的。妈妈许兰清是这样认为的。
小学三年级暑假的最后一天晚上,窦小祁赶作业到十二点。而窦少钦早早地洗漱好躺在床上看书。暑假作业他很早就写完了,不仅如此,这个假期他还参加了奥数比赛和作文比赛,都拿了一等奖,每天还会帮妈妈整理学生的作业。
窦小祁呢?只是四处疯玩。不是在楼下和其他女生跳绳跳到天黑,就是看一整天电视,整日缠着妈妈给她做好吃的,而妈妈给她布置的学习任务,一个没完成。
此刻在书桌前赶作业的她,实在写到手发酸了,倦意来袭,眼睛也看不清楚了。她转头向哥哥投去求救的目光。
窦少钦捧着书,只是平静地翻页,并不看她,“想都不要想。”
冷漠地语气彻底挫败了窦小祁。她真的好困好困,越写头越低,最后趴在桌上睡着了。
可第二天醒来时,她在软乎的床上,作业码好放在桌上。她连忙下床去翻看,发现已经一字不落地写完了。
她跑去客厅,哥哥已经洗漱穿戴好坐在桌边吃早餐,她开心地搂住哥哥。
窦少钦放下正在喝的粥,回抱住她,语气却故作严肃:“最后一次。”
还好,连完成作业,哥哥都是自己的秘诀。窦小祁开心地想。
后来,逐渐长大的窦小祁不再怕黑或完成不了作业。但她依然需要秘诀,她需要快乐的秘诀。当那些沉重的让人透不过气的至暗袭来,如果不寻找快乐,很难不在重压下分崩离析。
哥哥同样教会了她快乐的秘诀。最开始是亲吻,冰凉的唇印在她的眼睛上,脸颊上,嘴唇上。当她终于学会回应,他们唇舌交缠,至死不休。后来是抚摸,骨节分明的手游移在她身上的每一处,那些抚摸让她颤抖,也让她感到心安。
再后来是性爱。他们的第一次,正是毛毛死的那晚。
那天,窦小祁在窦少钦怀里哭了很久很久。她哭到声音都哑了,哭到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可她就是停不下来。即使哥哥一直抱着她,亲吻她,拍她的背安慰她。
毛毛是她的好朋友,毛毛是妈妈留在她身边的小天使。她的心脏无法控制地一抽一抽的疼,那些绝望,仇恨,悲哀,几乎要将她吞没了。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照进窗的月光如薄纱般笼罩。相依为命的兄妹只有紧紧拥抱以抵御那些不可名状的痛苦。
月光下,窦少钦剥开她的衣襟,沉静的声线如投入水中。
“小祁,我们做爱吧。”

七、穿衣

窦少钦买回一台新的空调。这是他用同时做两份家教,以及在机构里当助教的钱买来的。
此刻,他在给妹妹系衣服扣子。妹妹刚洗过澡,吹过的头发依然带着润气,白净的肌肤染着一层红晕。
那是一件白色的衬衫连衣裙,也是他给妹妹买的新衣服,扣子系到胸口时,窦少钦停住动作,伸手去触碰她被白色蕾丝文胸托起的奶白的乳肉。然后又一整个将其包住,隔着文胸放肆地揉捏。
“小祁怎么这么可爱啊。”他低下头埋在妹妹的颈间,在她温热的肌肤上又亲又咬。
他剥下刚替她穿上的衣服,又利落地解开她的文胸,窦少钦环住妹妹的腰,将她压倒在沙发上。
窦小祁能感受到哥哥精瘦的腰腹,还有炙热硬挺的性器紧紧地抵着自己。哥哥咬了咬她的下巴,又寻到她的唇,接起一个温柔绵长的吻。
直到几乎透不过气,窦小祁才后知后觉地拒绝,“不要了…哥哥,我们上午不是刚做过吗…”她在拒绝,可小猫一样的声音却分明在邀请。
窦少钦捏住她的乳肉,拇指一次又一次地摩挲她樱红的乳头,他的膝盖抵住窦小祁想要夹紧的双腿,“可是我太喜欢我的宝贝了,怎么办?”
窦小祁躺在沙发上,衬衫裙已经被完全脱下,她不着寸缕,一双光洁白皙的腿被哥哥摆成m形,这让她的私处能更好的暴露在哥哥面前。
窦小祁时常觉得长大成人很遥远,可此刻她双眼迷离,姿势淫乱,被自己的哥哥压在身下。
她看着哥哥挺阔的肩膀,结实精瘦的腰身,还有性器。
粗长的,青筋暴起的,让人感到害怕的性器。
哥哥在迅速地成长,仿佛就在不久前,他还是一个略显单薄的少年,而此刻他似乎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成年人了,准确说来,一个危险的,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成年男性。
“在想什么?”哥哥撕开一个套子套上,然后不由分说地挺身进入了她,粗暴地动作似乎含有对她走神的不满。
窦小祁咬着唇忍住呻吟。
“说话,小祁。”窦少钦重重地顶她一下,手上还用力地捏着她的胸脯,显得很恶劣。
窦小祁眼泪都要出来了,她的话被哥哥的抽插撞得支离破碎,“我在想…哥哥长大了…”
窦少钦听了轻轻地笑了,这让他的桃花眼在此刻显得妖冶。
他一下又一下地研磨着窦小祁的穴肉,继续恶劣地发言,“是下面长大了吗?那小祁喜欢吗?”
“哼!”窦小祁闭上眼,害羞地偏过头。
他指节分明的手在他们的交合处摸过一把,然后将那些晶莹透亮的液体涂抹在妹妹细嫩柔软的乳房上。
“流这么多水,小祁应该很喜欢跟哥哥做爱吧?”窦少钦越发坏起来。
窦小祁羞红了脸。窦少钦满意地看着妹妹害羞的神情,他换了个姿势,掐住妹妹的腰,让她面对面跨坐在自己腿上,然后一手扶住她的腰让她保持平衡,一手与她十指相扣。
兄妹对视着。此刻他们私处紧紧贴合,手指紧扣。他看进她眼底,似乎想要在此刻,从她的眼睛读她的心。
他一手掐住她的臀,顶弄着她,看她嘴唇微张,发出让人欲火更盛的呻吟。
窦少钦将妹妹扯入怀里,让她趴在自己颈间。他抱住她的臀,一边愈加深入快速的顶弄,一边温柔地亲吻妹妹发烫的脸颊。
哥哥很过分。他用坚硬的性器入侵着自己,却又亲吻得如此温柔纯洁。窦小祁趴在哥哥肩头,双手搂着哥哥,她深深地陷在这场性爱里,每一个神经都在感受这将人几乎吞没的快感。
窦小祁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却在此时响起。窦少钦本不想理会,但他瞥了一眼,来电提示上赫然写着程朝。
他记得这个名字,送给小祁小狗的男生。而且,窦少钦以前翻看过窦小祁的手机通讯录,里面只有一个名称,那就是哥哥。
看着那个不停闪烁的名字,窦少钦狠狠地捏了捏窦小祁的臀肉,她吃痛,撒娇地叫他,“哥哥~”
窦少钦停止动作,长臂一伸从沙发前的茶几上拿起窦小祁的手机,“接电话吧。”
只是他按了免提,便将手机重又放回桌上。
窦小祁本还沉浸在和哥哥的交欢中,此刻哥哥的行为让她很不解,但电话已经接了,她转过身,想拿过手机。
哥哥制住她的手,抱住她的后腰,保持着私处的连接,他俯在她耳边,笑着说,“边做边接吧,妹妹。”
他将窦小祁上半身按在茶几上,她的乳房贴在冰凉的玻璃上,臀部被哥哥托起,深深浅浅地在她小穴里抽插。
此刻,哥哥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躯,硬挺的性器,如天神一般掌控着她,而她匍匐在茶几上,屁股被托着高高翘起,像一个淫荡的奴隶。
“喂?小祁,你在吗”
电话那头传来程朝的声音。他的声线干净,似乎与这边淫乱的场景形成对比。
哥哥还在重重地顶她,她要努力咬住下唇才能不呻吟出声。窦小祁偏过头,楚楚可怜地看着哥哥,以示求饶。
窦少钦看着此刻被自己压着狠狠操干的妹妹,她趴在茶几上,雪白的腰背展露着还未十分成熟的曲线,雾气腾腾的眼睛娇憨又可怜地盯着他,贝齿轻咬着鲜红欲滴的唇。
他下腹一紧,只觉得下身又涨大一圈,窦少钦没有停止动作,反而更加卖力地抽插起来。他们的交合处发出淫荡的水声,窦小祁暗自祈祷不会被程朝听见。
窦少钦俯下身亲亲妹妹娇嫩的唇,在她耳边说,“小祁,你这样只让我更想操你。”
窦小祁放弃他会停下来的期望,手臂撑在茶几上,艰难地开口,“嗯,我在,有什么事吗?”
电话这头,程朝听见她的声音很轻,声线不稳,似乎不太舒服。
“小祁,你不舒服吗?”
窦少钦不满于程朝的关心,也不满他使用“小祁”这样亲昵的称呼,他伸手把电话挂掉,然后把窦小祁散乱的长发都拨到一边去,用力去捏窦小祁随着他的抽插乱晃的乳房,他将它揉捏成各种形状,奶白的乳肉在他指缝间似乎要溢出。
“你们很熟吗?他叫你小祁。”
“我们是…同桌啊,他第一次知道我的名字…就叫我小祁了…”窦小祁承受着哥哥的撞击,以及快乐又疼痛的欢愉,她闭着眼睛,大脑无法思考任何,凭本能回答哥哥的问题。
“不许跟他做同桌了,小祁。”他又在顺窦小祁的长发。
“好…啊…”
“你是属于哥哥的。”
窦少钦声音喑哑。
“你爱哥哥吗?小祁?”
“爱…啊…我爱哥哥。”高潮临近,她此刻很快乐。
似乎能察觉到妹妹的状态,窦少钦也加速起来,大开大合地操干着妹妹柔嫩多汁的小穴。
高潮来临时,窦少钦也忍不住地呼吸急促,“妹妹…小祁…我的宝贝…”
他换着花样地叫她,抱着她的臀,在她稚嫩的小穴里,射出滚烫的精液。
妹妹一直止不住地颤抖,高潮让她分外快乐,她忍不住自己也扭动腰身去迎合哥哥的动作,想要获得更多的愉悦。
最后一波高潮的余韵也过去后,她累得趴在茶几上,哥哥将她抱起,一起交缠着躺在沙发上,他从她身体里退出,将被射满精液的套子扔进垃圾桶,窦小祁自己的体液旋即从她红肿的花穴中往外溢。
哥哥手指伸进她的小穴抠挖,然后将那些液体涂抹在她的乳房上,又强行捏开她的嘴,将食指中指伸进她小小的嘴里。
窦小祁尝到自己的味道,哥哥的手指在她口中,她想反抗却说不出话来,反而让诞液流出嘴角,看起来更加勾人。
“小祁,你永远是哥哥的。”哥哥拿出手指,温柔地吻去那些从妹妹嘴角溢出的液体。

八、林纾

重新清洗后,盛夏洒满阳光的沙发上,兄妹都已穿戴整齐,窦少钦最后为妹妹系上裙子的系带,然后将她抱在怀里,头埋在她颈间,听她打电话。
“两点在巷子口吗?好的,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反正我家其它狗也要打嘛。”电话那头的男生很热情。
“那待会见了。”窦小祁急着切断电话,哥哥已经不安分地开始轻啄她的脖颈。
她转过头去看哥哥,“要带毛毛去打疫苗,之前说好了的,而且他妈妈也去,她开车送我们。”
她的语气小心翼翼。
哥哥点点头,并没有为难的意思,“好,那你结束了就回家,记得给我打电话。”他亲亲妹妹的唇,然后放开她站起身,“待会别忘了给毛毛套绳子,我先去机构了。”
目送哥哥出门,窦小祁不自觉松了一口气。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哥哥和她的变化。那就是,她似乎愈发生活在哥哥逐渐收紧的手掌中。
她并不多想。待会程朝妈妈要开车送他们去给小狗打疫苗,她无法抑制地期待见到她。
窦小祁抱着毛毛准时下楼,走出巷子,程 朝妈妈的车已经停在路边,烈日下,程朝靠在车边等她。
她上前跟他打招呼,程朝连忙给她打开车门,“今天好热,快上车吧小祁。”
坐进车的后座,车内空调的温度很适宜。程朝妈妈从驾驶位转过头,递给她一瓶还冰冰的橙汁饮料,朝她笑笑说:“你好呀,小祁,渴吗?”
即使已经是第二次见到程朝妈妈,窦小祁仍忍不住觉得恍惚。她今天穿了一条剪裁利落的连衣裙,整个人气质高雅又温柔,柔和的面容在逆光中显得很亲切。
她叫她小祁。窦小祁觉得自己的名字被她念得很悦耳。
“谢谢阿姨。”思维已经完全出走,接过饮料,窦小祁凭本能道谢。
“我姓林,小祁,把安全带系好噢。”林纾发动了车子。
程朝跟窦小祁一起坐在后座,他们中间放了一个纸箱子,里面是他家的其他几只小狗,小狗活力满满,正在上蹿下跳。
“程朝,其他的小狗你有想好怎么处理吗?”林纾开着车,漫不经心地问她儿子。
窦小祁靠在窗边,偷偷看后视镜中林阿姨映出的眉眼。
“妈,你瞎担心什么,我同学都抢着要呢。”
“要送给真的喜欢小狗的人,欸,小祁,你跟小狗相处得还习惯吗?”林纾和窦小祁的视线在后视镜中对上了,窦小祁连忙看向其他地方。
程朝抢着说:“小祁和毛毛可好呢,毛毛第一次看到小祁就黏上她了。”
林纾莞尔一笑,打趣道:“那不是跟你一样吗?”
他们家的家庭氛围很好。林纾是大学老师,她开明且时尚,与唯一的儿子如同朋友般相处。程朝开朗活泼,即使正处青春期,依然可以跟父母无话不谈。
程朝耳根都红了,他连忙去看窦小祁,此刻她抱着毛毛坐在窗边,嘴唇不好意思地抿起。
“妈!别胡说。”后视镜里充满了眼神交流,程朝向他妈妈吹胡子瞪眼,林纾眼睛都笑弯了,向儿子不怀好意地挑眉。
话头很快被转开,程朝和他妈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除非他们问她问题,窦小祁并不插话。但只是安静地听,都让窦小祁心里淡淡地感到开心,不得不承认的是,程朝和林阿姨稀松平常的相处让她艳羡。在车内这个封闭的空间中,身处这样的氛围里,窦小祁逐渐感到放松,一个小时以前与哥哥做的事,变得难以想象起来。
打完疫苗出来,乘电梯去地下车场,林纾邀请窦小祁去她家吃晚饭,抱着小狗的程朝也在一旁附和道:“去吧小祁,我妈烧的红烧肉特别好吃。”
窦小祁从电梯的镜子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嘴唇微张,眼里透露着欣喜,分明想要立刻答应下来。即便她自己觉得跟程朝完全算不上朋友,即便这还只是第二次见到林阿姨。
即便,她答应了哥哥打完疫苗立刻回家。
见她犹豫,林纾补充说,“让毛毛也回去见见妈妈呀。”
窦小祁愣了一瞬,笑了,点头说好。
程朝家很宽敞,装修得精致又温馨。进门后,林绮让窦小祁不要拘束,就当在自己家,然后围上围裙去厨房里做菜了。
程朝领着窦小祁去了他的房间。这是一间很有青春期男孩的气息的屋子,墙上贴着足球明星的海报,堆满书和教材的书桌上还放了一台电脑,桌前是一张网面的黑色转椅。
窦小祁坐在床旁边的一张小单人沙发上,程朝将空调打开,然后坐在那张转椅上,抚摸着应声而来的点点,毛毛的妈妈。
一只白色的卷毛小狗,有点小胖,很可爱。窦小祁也伸出手,它乖乖的过去让她摸。
“它是点点,以前给你看过照片的。”程朝趴在椅子上,专注地看窦小祁抚摸他家的小狗。
“说起来,今天打电话的时候…”
“当时有点其他的事情,就挂了,对不起。”窦小祁抬起头看着程朝,真诚地跟他道歉。
少年本想问是什么事,但又怕问得太多会让自己面前这个时常缄默的少女厌烦,于是点点头,“没事没事,我就怕你怎么了。”
他站起身,从书桌下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很大的板子铺到地毯上,那是一副未完成的拼图,内容是莫奈的画,《海滨公园打伞的女子》。
“要不要来一起拼图?”
窦小祁点头。他们到底都是两个青春期的少年,即使窦小祁再如何冷漠疏离,还是能很快玩到一块去。
程朝打开了电脑,放周杰伦的《依然范特西》专辑。窗外的阳光从纱质的窗帘照进室内,空调的冷气充足,让夏日不足为惧,林纾切好了冰镇的西瓜端进来,窦小祁和程朝一起坐在地毯上,一边聊天,一边寻找正确的拼图。
直到日影西斜,厨房里的饭菜传来香味。程朝将手里的拼图块扔到一边,往地上躺,“啊,印象派的画也太难拼了吧。”
窦小祁笑着回应,“确实。”她还契而不舍地比对着那些看起来几乎相同的拼图块。
程朝起身将窗帘拉开,夕阳下窗外阳台上的白色紫藤在轻轻摇曳,回过头,他喜欢的女孩就坐在自己的卧室里,认真的模样让人移不开视线。
夏日的那一刻,程朝以为有风在吹,但其实,只是自己的心在动。
饭很快做好了,程朝的爸爸也正好回家一起吃饭。他是一个看起来很亲和的中年男人。
饭厅的白色长桌上,放着四菜一汤,盛好的饭与餐具,还有很多装点好的水果。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程朝家家庭氛围十分轻松,程朝永远有说不完的话,林阿姨讲话也很有趣,而程叔叔话不算多,能看出来他是这个家的捧哏。
饭后,窦小祁不好意思再麻烦,坚持拒绝了林阿姨开车送她的提议,说不算远,可以自己回去。
林纾不再强求,程朝不知从哪儿推出来一辆自行车,说骑车送她,窦小祁没有再拒绝。
坐在程朝的自行车后座上,窦小祁一手抱着毛毛,一手抓着坐垫的边缘保持平衡。
凉风拂面,城市的灯光与路边的树木一一掠过。
“毛毛,见到妈妈开不开心?”她微微低头,又旁若无人地跟小狗说话。
程朝手把着车头,说,“我妈好像很喜欢你。”
窦小祁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真的吗?”
“真的啊。”程朝车技很不错,闪过一个水坑,“她很久不下厨了,平时我吃的都是阿姨做的饭。”
“而且,听见你也去打疫苗,她主动说送我们。”
“她还说我呢,我怎么感觉她比我还喜欢你。”说完这句话,程朝才反应过来说多了,他红着脸,安静地骑车。
很久之后才听到窦小祁的回应,风将她的话送进他的耳朵,她的声音很轻,“程朝,谢谢你。”
和程朝告别,走上自己家熟悉的楼道,窦小祁才惊觉自己忘了什么。她赶紧摸出手机,发现已经没电关机了,难怪没有接到哥哥的电话。
她心咚咚跳,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往家走去。

九、出游

打开门,室内没有开灯,一片寂静。
窦小祁轻手轻脚换鞋,走进客厅,借着窗外的光线,看见哥哥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桌上还有用袋子装好的香酥鸭和水果。
她走到哥哥面前,蹲下静静地看他。
哥哥头发略长长了,几缕碎发遮住了下颚线,长长的睫毛卷翘着。妈妈说,哥哥睫毛比自己的长是因为小的时候给哥哥剪过,他新长出的睫毛便又长又翘。窦小祁十分嫉妒,总是缠着妈妈也给自己剪睫毛,妈妈只是拍拍她的背,说:“小祁不是小婴儿了,要小婴儿的时候剪才有效果哦。”妈妈温柔的语调仿佛依然在耳畔。
她的视线落在哥哥微蹙着的眉头上。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不觉安稳吗?这段时间,哥哥似乎真的很累,各种兼职将他的时间几乎排满了。可是,哥哥不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吗?他不是正应该欢笑肆意,无忧无虑吗?窦小祁突然想起了程朝,他只比哥哥小两岁,浑身都是未经世事的天真烂漫。而哥哥在他这个年纪时,却不得不扛起生活压来的重担。
“要是我是姐姐就好了,”
窦小祁偏着头看着哥哥,极小声地说:“我来照顾哥哥。”
窦少钦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似乎被窦小祁小声的自言自语吵醒了。
他睁开眼,便看见妹妹蹲在自己面前,毛毛也在她旁边乖乖趴着。
“怎么不接电话?”刚睡醒的他声音还略有些沙哑。
“手机没电了,”窦小祁掏出手机按了按开机键跟哥哥证明,“不过我有发短信说要去程朝家吃饭嘛。”
“小祁,我梦见你要离开我。你收好了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
窦少钦还维持着侧躺的姿势,他伸出手,眷恋地摸着妹妹的脸颊。
听见哥哥说的话,窦小祁心疼得抽了一下,“怎么会,我永远都不会离开哥哥的。”
“可是你会长大,有一天你也要上大学,你会不会跟别人走,去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绝对不会。”窦小祁语气坚定,“我想要的人生,就是跟哥哥一直在一起。”
“你发誓。”
“我发誓。”
窦少钦终于浅浅地笑了,将妹妹揽入怀中。
窦小祁半跪在沙发旁,头乖顺地靠在哥哥胸膛,感受着哥哥的心跳。
她突然有些后悔今晚去程朝家吃饭,她觉得自己很自私又很软弱。
明明自己有家,明明哥哥就在家里等她,她还贪恋其他家庭的温暖。
以后不会了。我只有哥哥,我只要哥哥。她暗暗想。
暑假很快接近尾声。如同很多个窦小祁和窦少钦一同度过的夏天,他们朝夕相伴,一起吃饭,睡觉,散步,做爱。
窦小祁也想去找份兼职做,为哥哥减轻负担。但这个提议一如既往地被他拒绝了。
哥哥说:“你好好学习就是了。我还能养不起你?”
于是这个夏天,哥哥忙于工作的时候,她又泡在图书馆里。有时候,她会想起另一个城市的那个长梯上的图书馆,她和哥哥在那里度过了一个完美且治愈的夏天,在那里看的书,至今都在影响她的人生与思想。
暑假的最后一周,哥哥辞掉了所有的兼职,说要趁开学前好好呆在一起。
他们决定出去玩两天,去爬山。
附近有一座佛教名山,它闻名于山上巨大的佛像与山脚下数不胜数的美食。兄妹俩生长在这座城市,却还从没去玩过。
将毛毛托付给哥哥在补习机构认识的一个喜欢狗的老师,他们收拾好背包,坐上专线的大巴,一个小时多便到了景区。
那座闻名遐迩的佛像真的很高大,车子还没开到,窦小祁便透过窗户,远远看到了它。佛像在经年累月中饱经风霜,但威严与神圣不减,它背倚着青山,双目微阖,透露着普渡众生的慈悲。
下车后不用走很远就到了哥哥订的酒店。山脚下的城镇建筑都古色古香,这家酒店也是仿古的外观,登记身份后,他们走上木楼梯,去了他们预订好的房间。
“坐大巴好累。”窦小祁戴了一顶米白色的遮阳帽,穿着简单的T恤和裙裤,打扮得很青春活力,但此刻她有气无力地栽倒在床上,抱着酒店床上软绵绵的枕头,可怜兮兮地说。
窦少钦放下背包,坐在妹妹旁边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小可怜,贴了晕车药还是晕吗?没事,我们明天才上山,今天先好好休息吧。”
“不行!”窦小祁兀地坐直了,眼睛像小狗一样眨巴,“我们今天还要去吃特色菜,晚上还要去酒吧呢,哥哥。”
窦小祁人小鬼大,一直想喝酒,正好山下的古城有很多酒吧,她早央求哥哥带她去玩,现下更不能错过。
“好,你想怎么玩都可以。”
“好耶,最爱哥哥了。”窦小祁搂住哥哥的脖子,八爪鱼一样粘在他身上。
“不过,现在还早,还是得先休息一会。”窦少钦站起身去关窗帘和开空调,窦小祁仍不松手,双腿缠在他的腰上,头紧紧贴在他的肩上。
窦少钦于是托着妹妹的臀,抱着她去拉窗帘,然后打开空调坐在床上,窦小祁仍然不撒手,在哥哥身上动来动去,还靠在他耳朵旁喃喃说:“哥哥身上真好闻,清新又和煦的味道。”
窦少钦知道妹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会很粘人,他很受用。他抱着她,手在她背后抚摸,“小祁,你再这样,晚上你会没力气出去玩的。”他声音已然喑哑,缓慢的语调充满情欲的暗示。
窦小祁于是赶紧翻身睡到床上,一把盖上被子,然后拍拍她旁边的位置,乖乖说:“哥哥午安啦!快来一起睡午觉吧。”

十、天使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窦少钦和窦小祁吃过晚饭,去了酒吧。
这里酒吧很多,他们随便进了一家。这家店叫“迷津”。
推开它沉重的大门,里面灯光昏暗迷离,吧台和桌位上都坐满了人,悬挂的电视机正在放球赛。这家酒吧设置了一个看台,想唱歌的人可以点了上去唱。此刻没有人唱歌,酒吧里在放Nat King Cole轻轻慢慢的爵士乐。
兄妹俩找了一张角落里的小桌子坐下。窦小祁拿着酒单,仔细思考自己应该喝什么。这些调制酒的名字一个比一个好听,她完全不知道该选哪个。
“哥哥,你喝什么?”
“马天尼吧”
“那我喝龙舌兰日出好了。”窦小祁合起酒单。
窦少钦去吧台点单,窦小祁坐在小桌旁等他。她看着哥哥的背影,即使是在这样昏暗嘈杂的环境中,她觉得哥哥仍然很耀眼,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据说,人也是生物发光体,只是这样的光人眼无法捕捉。窦小祁觉得,或许她就是可以感应到哥哥身上的光。
“你好。”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生,二十来岁的青年。
窦小祁向他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你一个人吗?我可以请你喝酒吗?”
“抱歉,我不是一个人。”
青年挑挑眉,似乎在甄别这是不是搪塞他的借口。
正好窦少钦点完单,往这边走来。
窦小祁笑着朝哥哥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看,我男朋友。”
青年识相地赶紧走掉了。
窦少钦坐回椅子上,“来搭讪的?”
窦小祁点点头。
“你才多大,怎么这么招人喜欢?”窦少钦伸手去捏妹妹的脸,酸不溜秋地问她。
窦小祁理直气壮,“哥哥难道不也是吗?”
他们俩都有出色的外貌,天生便具备蛊惑人心的本领。
窦少钦放开手,“那你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呀。我说,”窦小祁笑眯眯地看着哥哥,“你是我男朋友。”
这句话让窦少钦眼角眉梢全沾染上笑意,他将坐在对面的窦小祁拉过来坐在自己旁边,捧着她的脸吻下去。
这不单单是一个吻这么简单,他环抱住妹妹,舌头伸进她的嘴里四处掠夺。直到窦小祁呼吸不过来,发出唔唔的声音,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哥哥!干什么?”窦小祁大口吸气,娇嗔地发问。
“做男朋友该做的事啊。”窦少钦把玩着她的发尾,无赖地说。
“哼。”窦小祁偏过脸,发出一声轻哼。她脸红了,映出淡粉色的光泽。
酒和小吃很快端上来。窦小祁小小嘬一口,觉得自己的龙舌兰日出很好喝。她又尝尝哥哥的酒,觉得也不赖。
逐渐地,上台去唱歌的人多了起来,有人唱得好,有人唱得差,但无论如何,酒吧里气氛还是很好的。
兄妹俩一直在聊天。他们从来都有很多话说,这或许是因为他们不仅每天生活在一起,看的书、电影,听的歌也是完全重合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确实是一体的。
窦小祁很兴奋,喝光了自己的酒,又把哥哥的酒也抢来喝掉了,然后又央求着哥哥点了一杯长岛冰茶。她逐渐有些醉了,坐直对她来说难度太大,她倒在哥哥的怀里,跟他咬耳朵。
她小声说:“哥哥,哥哥,哥哥……”
窦少钦温柔地拍她的背,“嗯?”
“我好喜欢你,哥哥,你喜欢小祁吗?”
“喜欢。喜欢到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此时正好音乐停了,看台上没有人唱歌了。窦小祁吻了吻哥哥,坐起来,“我要去唱歌!”
窦少钦笑着看着醉醺醺的妹妹,“认真的?”他知道妹妹唱歌很好听,只是她一向胆怯,当众唱歌这种事在清醒的时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
“非常认真!”窦小祁抛下这句话,站起身去点好伴奏,然后走上看台。
聚光灯下,妹妹耀眼夺目极了。
在酒精的魔力下,她一点不露怯,语调不急不缓:“《守护天使》,送给我最爱的哥哥。”
窦小祁的声线干净澄澈,这首歌她唱得很有感觉,酒吧里的人都在认真聆听。
“天使
在你
背后那样模糊
天使
是我
你或会未在乎
能够为你守护
置自己于不顾
全意为你守护
那是我天赋
天使
为你
你没责任动情
天使
是我
背负昨日罪名
谁叫上帝公平
要做伟大事情
才会让我光明
处罚我曾经 一点都不神圣”
窦少钦坐在台下,隔着人群和台上的窦小祁对视。聚光灯下的妹妹,闪耀却又显得落寞,她在认真地看着自己,和自己一样,眼神里全是说不完的爱意。
“也许这天使不够好
时刻靠在你路途
路过了但你未必知道
只要天空未老
老死了跟你都美好
耗损我亦但求
但你永未发现我的记号
祝你好
差的给我好的给你收起
当天要塌下给你戒备
光的给你灰的给我担起
即使你拒绝因你我堕地
恋恋地
天使般守护你”
哥哥是自己的守护天使。窦小祁看着台下的哥哥,时空仿佛在他们交织的眼神中停顿了。这一刻,她想要他明白,她也要守护哥哥,永远。

十一、品尝

“光的给你灰的给我担起,即使你拒绝因你我堕地~”
窦少钦背着妹妹打开房门,她真的醉了,回来的路上还一直念念有词。
他动作轻缓,将妹妹放在床上,然后给她脱鞋脱衣服。窦小祁倚靠在床头,大大的眼睛毫无杂质,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哥哥,眼神颇为懵懂。
“乖,伸手。”
窦小祁双手举起,窦少钦脱下她的T恤,将她剥得光光的,然后抱起她去了卫生间。
和哥哥一起坐在水汽弥漫的浴缸中,窦小祁只觉得热。
热雾升起,酒精将她对外界的感官模糊了,却让她此刻对内里一毫厘的变化都分外敏感。
这燥热驱使她主动去吻哥哥,但她的吻显得淘气,她对着哥哥的唇又舔又咬,舌头在哥哥的口腔中滑来滑去,若即若离。她不会接吻吗?在哥哥的教导下,她早已得心应手,只是眼下,她失去了任何章法。
窦少钦很快夺走主动权,他制住妹妹的后脑,强迫她不乱动,然后引导她接起一个缠绵的吻。
他的手划向妹妹的腿间,去撩拨妹妹早已滑腻的私处。
长指探进属于妹妹的温热甬道,他缓慢抽送起来。层层迭迭的穴肉紧紧包裹着他,他不停去摩擦那块会让妹妹颤抖的凸起的软肉。
他想要她颤抖,想要她忘记自我。
或者说,想要她快乐。
所以他一面与妹妹接着湿漉漉的吻,一面一丝不苟地用手指去奸淫她的小穴。
他无比认真地捕捉她的反应,她的呼吸,来调整自己的力度与插入的角度。
他能察觉到,妹妹越发地享受他的抽插。她贴自己越来越近,小胸脯往前送,在他的胸膛上摩擦。
看来是乳头也迫切地需要抚摸。他腾出撑着她后脑的手,重重地捏她的乳肉,揉搓她挺起的小小的乳头。妹妹过电般地颤抖起来。
不知道他们共泡的这一池浴水中,有多少是妹妹流出的淫液呢?
窦少钦中指在她小穴中高频地抽送,又用拇指去按压她充血的阴蒂。妹妹很快达到快乐的顶峰。她穴肉快速地收缩着,春水浇下,此刻她的私处比世上最好的绸缎还滑。
这是窦小祁今夜的第一次高潮。
窦小祁披着浴巾坐在洗手台的大理石台面上,面朝着酒店大大的镜子,哥哥站在她身后为她吹头发。
此刻她浑身都红彤彤的,也许是因为醉酒,也许是因为泡澡,也许是因为高潮。
她还处在晕乎乎的状态。不仅如此,她的心被快乐填满了。哥哥对她做的事,让她每一个细胞都变成了雀跃的舞蹈小人。
她无法控制地去回想刚才。哥哥有薄茧的指腹摩擦她小穴的感觉,因为伸出舌头跟哥哥舌吻而流出嘴角的诞液,还有此刻镜子里的,布满她胸部的掐痕。
光是回想,小穴便又湿了。
窦少钦放下吹风机,拢拢妹妹的头发,像是在欣赏自己的创造物。
他双手撑在窦小祁两边,通过镜子跟妹妹对视。
“小祁,”
他不疾不徐地说:“我想给你口。”
窦小祁本就红的脸,此刻开始发烫。她和哥哥开始做爱以来,从来没有给对方口过。主要是,哥哥也从未要求过。此刻她大脑本就混沌,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嘴唇不好意思地抿起。
窦少钦抓住她圆圆的膝盖,将她双腿打开,在她耳边循循善诱:“小祁的小穴这么可爱,哥哥想吃掉它,可以吗?”
她的小穴暴露在镜子中,两瓣阴唇已然邀约般张开,晶莹地淫水流出穴口,甚至沾湿了下面粉嫩的小小菊穴。
窦少钦低低地笑了,卧蚕和上挑的眼尾让他看起来矛盾般的纯良又妖冶,他靠在她耳边说:“水都流了这么多了。刚才吹头发的时候,妹妹在想什么?”
被哥哥说穿,窦小祁羞极了,双手捧着脸,不敢看镜子。
窦少钦继续使坏,他将窦小祁遮住眼睛的手轻轻扯开,强迫她看着镜子。然后手从她身后穿过,将妹妹小穴掰开,露出里面粉红的穴肉和亮晶晶的淫水。
“多可爱啊,这是哥哥的最爱。”他用手指去上下拨弄那条细缝,将淫水在她的整个私处四处涂抹。
“小祁,别害羞,会很快乐的。”
哥哥的声音像催情剂,轻易便撩拨起自己的情欲。窦小祁往后软软靠在哥哥身上,任他把玩。
窦少钦将妹妹抱起来转向面对自己,又取下她的浴巾垫在她身下,防止坚硬的大理石面硌疼他的宝贝。
然后他将窦小祁的双腿打开到最大,让她粉嫩的小穴像一盘桌上的佳肴般完全地呈现在他面前。
窦少钦含住妹妹的阴蒂,舌头在那条开裂的小缝中上下舔弄,然后灵巧地伸进去顶弄。
窦小祁此刻的感受无法形容。哥哥正埋头为自己口交,自己最私密的地方被他含在口中,而他的舌头,正要顶进自己的阴道。
流出的淫水被他尽数吞下,他吸弄自己充血的小豆豆时发出的吸吮声淫靡得不像话。
窦小祁舒服得说不出话来。她忍不住发出淫荡的呻吟,忍不住挺起腰将自己的小穴更多地送入哥哥口中。她很快在颤抖中迎来自己今夜的第二次高潮。
在哥哥的舔弄下,她的高潮持续了很久。窦少钦将妹妹的淫液含在口中去跟她接吻,坏心地将那些液体渡到她口中。
“宝贝,这是你快乐的证明,我们一起享用。”
他离开妹妹的唇,看着高潮后眼神迷离的妹妹吞下她自己的淫液,只觉得下腹炙热得再无法忍受。
他一把将妹妹抱起回到床上,托起她的臀,对准位置,尽根没入。

十二、品尝(下)

窦小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少见地,她比哥哥先醒来。此刻他在她身边平稳地呼吸着,长睫颤颤巍巍,宛如一个纯良的少年。
她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睡的。
昨夜哥哥翻来覆去地折腾她,无论她如何求饶都不肯放过她,她最后在一次又一次的高潮中昏睡过去了,那时候哥哥仍在她身上驰骋。
无论如何,窦小祁睡饱了,她没有宿醉的感觉,反而神采奕奕。她趴在枕头边,看着哥哥安详的睡容,昨夜的一个场景突然在脑海中闪现。
哥哥用蛊惑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小祁,我想给你口。
窦小祁忽然很有一种冲动。
窦少钦在奇异般舒服的感觉中醒来。他睁开眼,便看见一丝不挂的妹妹小狗一样跪爬在他身旁,捧着他的肉棒认真吞吐着。
她浑身雪白,圆圆的屁股撅着,酥胸随着她的动作在他腿上扫来扫去。
这场景让他立刻有了射意,他极力忍住。
“小祁……”他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见哥哥醒来,窦小祁冲他俏皮地眨眨眼,“哥哥喜欢吗?”
窦少钦坐起来,背靠在床头上,他伸手抓住窦小祁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旁边,向她示意自己腿间已经充分勃起高高昂着的肉棒,发号施令:“小妖精,继续。”
他摆出一副要好好享受一番的架势。
窦小祁乖乖跪在他旁边,先用手套弄了几下,然后附下身,小小的舌头笨拙又认真地舔了舔龟头,然后张开小嘴将它吃下去,上下吞吐起来。
窦少钦忍不住倒吸气。自己敏感的冠状沟刮过妹妹嫩嫩的口腔上颚,这种感觉太过美妙。
他抚摸妹妹的头发,说:“含住它,小祁,用舌头去顶弄。”
窦小祁听话地将哥哥硕大的龟头含在口中,同时用舌头去舔龟头上的沟壑。一些来不及咽下的涎液溢出,将窦少钦的肉棒沾湿。
窦少钦觉得天堂也不过如此。他的手滑向妹妹的背,经过臀的曲线,来到妹妹的湿湿的花穴,两根手指没有征兆地插入。
窦小祁身体被顶得向前一颤,忍不住轻哼出声。
窦少钦指奸着妹妹,在她为自己口的同时。逐渐地,射意无法再忍耐,他用另一只手去按妹妹的头,肉棒在她口腔深处快速进出,最后他抵着妹妹的喉咙射出了浓浓的精液。
窦小祁本就呼吸不畅,滚烫的精液射在喉头呛出了她的眼泪。还来不及体会精液苦涩的味道,她的感官就被小穴里哥哥加速抽送的手指夺走。很快,她也颤抖着高潮了,淫液浇了哥哥一手。
窦少钦用满手的液体去涂抹妹妹的嘴唇,然后亲吻上去。
佛慈悲注视着的山脚下,血亲的兄妹用这样的方式品尝对方的青春年少。

十三、贪婪

旅游回来不久后,学校就开学了,哥哥也去了科大报道。大学城离他们家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并且科大要求新生必须住校,因此哥哥不再能每天回家。
整个九月份,夏天都在苟延残喘。阵雨,高温,雷暴,漫长的白昼,可对于窦小祁来说,却不再有夏天的感觉。她每天学校、家两点一线,能说得上话的只有毛毛和程朝。
即使哥哥一周至少有三天会回来陪她,她仍觉得不够。
高二开学的那天,窦小祁特意早早去教室换了座位。暑假时程朝给她发了很多条短信,内容无非是问她在干什么,或者他自己在干什么,再或者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窦小祁全都没有回复。她是喜欢程朝的,他身上那种完美家庭的小孩特有的完善人格让她羡慕不已,更别提她有多感谢他送她毛毛,有多喜欢他的妈妈林纾。
可正因如此,她更应该赶紧远离程朝。
无法忽视的事实是,她和哥哥,在今后的岁月中无论如何自我教育自我完善,都被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打上了一生的烙印。
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发生了太多坏事。本就尚未建立的人格经历一次次的摧毁,最后已是一堆稀碎的瓦片。
然而程朝比她想象得要更有恒心。他来到教室后,仍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上,故作自然地从书包里拿出课本摆放在桌面上。
窦小祁停下正在写的笔,偏过头直视他的眼睛,语气不带任何情感,问他:“程朝,你喜欢我吗?”
少年明知承认只能损伤自己的骄傲,但他仍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喜欢。”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原以为上次小祁去他家吃饭会是一个好的开始,没想到之后她就不理他了。
一整个假期他都焦躁不安,他甚至想直接去窦小祁家找她。好不容易熬到开学,却看到她换了位置,他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可是我不喜欢你,你不要耽误自己了,好吗?”窦小祁说得直白又决绝。
程朝沉默半响:“你讨厌我?”
不是喜欢就是讨厌,这是十六岁少年的思考方式。
看着程朝受伤的眼神,窦小祁做不到撒谎,“不讨厌。”
“那你就当不知道我喜欢你。我们继续做朋友,好不好?”程朝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
窦小祁还没回答,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从书包里摸出一个用彩纸包好的小盒,递给窦小祁,说:“对了小祁,这是我妈做的曲奇,她让我带给你。”
窦小祁看着那盒曲奇,它用小熊图案的彩纸包装,系着紫色的缎带,上面还别了一张可爱的卡片,写着:小祁同学,新学期快乐。林纾。
此刻班主任走了进来,程朝赶紧将曲奇放进窦小祁的桌洞,拿着书假模假样地读了起来。换座位的事不了了之。
只是做朋友的话,应该不会伤害到任何人。窦小祁这样欺骗自己。
十一假期前的一个周末,窦小祁在家打扫卫生。哥哥晚上要回家,她决定好好收拾一番。
之前出去玩背的包回来之后便被他们扔在了角落。她拿起来抖了抖,里面掉出来一张相片。
她突然想起了爬山的那天。
她和哥哥下午才从酒店出来。一路上哥哥都拿着相机给她拍照,他们走走停停,到山顶时已近黄昏,站在被余晖笼罩的巨佛前时,窦小祁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她只觉得渺小。广袤的天地间,庞大的巨佛前,她和哥哥只是微如尘埃的两粟。
她双手合十,微微颔首,逆光站在佛前。
“咔嚓”的快门声中断了窦小祁与佛的交流,一个长头发的女生拿出拍立得中打印出来的照片给他们,说:“刚才构图和光线都很好,我就拍下来了,希望不会冒犯到你们。”
图片的中心是窦小祁的侧颜,光洒落在她头发上,她微微垂首,看起来很是虔诚。在她的旁边,窦少钦偏过头看着她,面容柔和,眉眼温柔。
天空中的霞光、隐隐约约显露半身的巨佛,都是他们的背景。
窦小祁手指抚过照片中哥哥的脸,她还记得那天双手合十时她想的什么。
她对佛说,请让过去的苦难与罪孽相互抵消,今后,请保佑哥哥平安顺遂,开心快乐。

十四、永生

看时间还早,窦小祁将爬山拍的照片送去冲印。
照片馆的旁边是一家书店,她走了进去,想买两本数学教材来做。
哥哥也有不少教材和竞赛书,不过对她来说难度都太大了。在教辅资料区她仔细挑选,最后选了两本中等难度的习题集,分别针对三角函数和导数。
“高考数学其实考的就是熟练度。”哥哥是这样说的。即使实际上是靠智力取胜,他依然付出了做题家的努力。
哥哥总是将事情做得尽善尽美。思维的快速运转对他来说是不够的,他还要那些成千上万道题堆积出的肌肉记忆。
经过文学区,手指在一排排书上掠过时,窦小祁脑袋里却想着哥哥坐在书桌前满身月光的模样。
阿莱夫。
思绪回转,手指倒回去,她将这本书抽出来。《阿莱夫》是博尔赫斯的短篇集,几年前她如饥似渴地读过,只是当时年纪太小,并不能完全看懂。她很喜欢里面的第一篇《永生》。
“小祁,是死亡赋予了生命意义。否则在无限的时间中,因果、善恶都无限循环,所有事情都曾经发生,所有的话都已讲出,存在就变成了虚无。”
那时候哥哥也只是一个未长成的单薄少年,他递给她这本书,指腹擦去她的眼泪。
“至少我们拥有那么多关于妈妈的回忆,这些回忆是永恒且无可替代的,不是吗?妹妹,这里只有我们,这个夏天余下的每一天,我都要你开心的度过。”
书店明晃晃的灯下,窦小祁抚摸着书的封面,它跟当时那本是同样的版本。三年过去,这些刊印的文字不会有任何改变,可她摇摇欲坠的青春仍不断经历着巨变。
拿着两本教材和这本书去结账的时候,窦小祁看见了林纾。她买了好多书,正环抱双臂轻轻倚着柜台等收银员扫条形码。
脱离家庭的氛围,远远一瞥时,会发现她与妈妈其实很不一样。她们的确有相似的五官,可身形气质都不尽相同。林纾成熟又明朗,记忆里的妈妈,要内敛含蓄很多。
林纾转过头,也看见了窦小祁。她眼睛弯起来,“小祁,来买书吗?”,说着十分自然地将窦小祁手中的书拿走,放在柜台上,对收银员说:“麻烦一起结账。”
窦小祁立刻要拒绝,“不用了林阿姨,上次您送的曲奇我都还没道谢呢。”
林纾完全忽视她的客气,她拿起那本白色封面的书,“《阿莱夫》?小祁喜欢拉美文学吗?”
窦小祁愣了一下,轻轻点头,“比较喜欢博尔赫斯。”
“博尔赫斯很厉害。”林纾赞同道,将书翻开,“啊,原来第一篇是《永生》——’我最初创作《奥赛罗》以来,已经过了一千一百年’。”她看着窦小祁,语气轻快,书中的话脱口而出。
《永生》里,荷马是永生者之一。他们住在洞穴中,不屑站立,不屑开口说话,食蛇为生,被误以为是蛮野之人。而在一场沙漠忽然下起的缓慢有力的雨中,“兴许是古老的简单的快乐被唤醒”,他张口说话,道出自己是荷马本人这个事实。
窦小祁很喜欢这段,她双眼睁大,惊喜地说:“这段我特别喜欢!”
林纾笑着挑挑眉,化了淡妆的脸看起来明艳动人,“我也很喜欢。读研究生的时候还写过相关的论文呢。”
共同话题立刻将她们距离拉近。书店外供人休息的长椅上,她们坐在一起聊起天来。
“《永生》的主题很哲学,你小小年纪,能理解吗?”林纾看着窦小祁,弯弯的眼睛很温柔。
“第一次看是三年前。那个时候不太懂,不过现在可不一定了!”
一直以来,林纾都能察觉到窦小祁的拘谨与刻意退让,即使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孩总是用切切的目光看着自己。
不过今天,或许是她真的很喜欢这篇文章吧,林纾觉得自己似乎一下子搏得了窦小祁的欢心,她跟自己说话的语气都轻快起来。
“三年前,那不是还在上初二?父母推荐你看的吗?”
窦小祁摇摇头,“是我哥推荐的。”
《永生》带来了很多种汹涌的回忆,而面对林纾,她又很有倾诉欲。
窦小祁补充说:“林阿姨,我爸爸妈妈都不在了。”
诚然,很多事情她都不能说,可是看着林纾那双熟悉的眼睛,她忍不住地渴望她的安慰与关爱。

十五、家庭

窦小祁三岁,窦少钦五岁时,他们爸爸窦正礼就因为贪污公款坐牢了。许兰清对此并不避讳。诚然,丈夫犯罪坐牢这样的丑闻让她在单位无法晋升,评不了优秀教师,当不了班主任,但她并不在意。她工作认真努力,教学水平很优秀,能挣得起养活两个孩子的钱。况且女儿和儿子都可爱又出色,她觉得日子很有盼头。
许兰清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只可惜父亲很早就生病去世,她没有兄弟姐妹,和妈妈相依为命的年少时光,让她对完整的家庭极度向往。
在媒人安排的第一次见面时,许兰清就对窦正礼一见钟情了。他家世很好,父亲是头衔很高的军官,虽然听说,他是他最不争气的孩子。
窦正礼喜欢吃喝玩乐,他喝大酒,抽好烟,不咸不淡地做着父亲安排的政府单位的工作。
第一次见面时,他指间夹着一根烟,漫不经心地说,“我爸叫我来的,你不喜欢可以走,我反正不走,我还要回去交差。”
他有一张少见的帅气面庞,可那张脸十分冷漠,没有多余的表情,许兰清却注意到,他在她闻到烟味皱眉的那一刻,把烟掐了。
缺爱的人,似乎会将别人的一点点好都迅速内化,并对其产生依赖。这个缺点是致命的。
了解到窦正礼的为人后,许兰清的妈妈反对她和他结婚。但许兰清仍然一意孤行,投入这滩悲剧的淤泥。
窦正礼的父亲送给他们一套三居室作为新婚礼物,房产证上只写了许兰清。他爸爸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儿子,没有自制力的自私的人,没能力支配好任何财产。
婚后的窦正礼并不改本色,依然吃喝玩乐,不操心任何家里的事。逐渐地许兰清发现,窦正礼完全没有同理心,在这个世界上,他似乎在乎的只有他自己,准确说来,他连自己也不在乎,他只是漫无目的地游戏人间。但许兰清不后悔,此刻她有丈夫,还有一双儿女,她拥有了自己想要的:一个家。
这个四口之家可曾有过幸福温暖的时光?许兰清无法肯定地说出答案,毕竟就连唯一的一张全家福上,窦正礼都神情恍惚,眼下发青,显然是宿醉后的状态。但照片上儿子和女儿穿着可爱的衣服,手拉手站在一起,天真的笑容驱赶了那些阴霾。
只可惜这样的生活也无法维持太久。事情的发展在窦正礼的父亲肺癌去世后急转直下。
一直以来被管教着的窦正礼,如同木偶失去了支配者,散架了。他彻底堕落,成日酗酒,和狐朋狗友将钱在娱乐场所大把地散出去,家里的妻儿不多看一眼。钱用光后,他便无所谓地利用职务便利挪用大额的公款,似乎对这件事会带来的后果也并不关心。
窦正礼被带走时,许兰清并不惊讶。那天中午,女儿坐在地上玩玩具,儿子端着碗,乖乖吃饭。窦正礼坐在她对面,懒懒地刨了两口饭,对她说:“我挪用了公款,上面已经发现报警了。”
他的语气是那样稀松平常,似乎在说别人的事。
许兰清捏紧了手中的筷子,“会怎么处理?”
“坐牢吧,十年以内。”窦正礼放下筷子,点燃一支烟。几年来,许兰清已经习惯了烟味,只是这次,她突然想到第一次见面时将烟掐灭的他,那似乎只是一种假象,一次无心之举。
无论之前如何糟糕,这是许兰清第一次感到后悔。她意识到,对家庭的盲目向往,真的害了自己,也害了来到这个世界上,拥有这样的父亲的两个孩子。

十六、期待

“哥哥,你期待明天吗?”
刚洗好澡的窦小祁穿着小熊图案的睡衣睡裤,双手托腮趴在床上,披散的长发滑落肩头。
她看着门后的挂钩上挂着的那条妈妈为她熨烫好明天穿的裙子,若有所思地发问。
窦少钦坐在书桌前,手中的笔没有停顿,“不期待。”
这时他刚上初二,变声期的嗓音有些沙哑。
窦小祁翻身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有几只小飞蚊环伺在灯罩外。她心烦意乱。
用妈妈的话来说,明天是爸爸“终于回来”的日子。他们明天要一大早起床,坐车去临市的监狱接爸爸回家。
这些年来,妈妈只带她去探视过爸爸两次,上一次已经是两年前。
在那间封闭幽冷的会见室,妈妈将听筒给她,隔着玻璃,她看着穿着囚衣、神情淡漠、如同陌生人的爸爸,说不出一个字。
“小祁,给爸爸说说你的期末考试成绩?”妈妈在一旁解围。
窦小祁踌躇着开口:“数学……考了92,语文98。”
“哥哥考得比我好很多,他奥数比赛还拿奖了。”见爸爸毫无反应,窦小祁主动说起哥哥,比起她自己的,她觉得哥哥的成绩更值得提起。只是哥哥似乎对于见爸爸这件事很抗拒,从不一起来探视。
不成想她依然没在爸爸脸上看见变化。
“嗯,不错,好好学习。”这就是爸爸的回答。小小的窦小祁看着自己的爸爸,他的眼神一点不温柔,脸上也没有一丝笑容,完全不像嘉嘉的爸爸。
嘉嘉是她的同学,窦小祁经常可以看见她爸爸来接她放学。站在校门外的嘉嘉爸爸总是满脸笑容,看见嘉嘉时会高兴地向她挥手。
爸爸不喜欢自己?将听筒还给妈妈时,窦小祁心想。可是爸爸对妈妈也是这样的神情,他连妈妈都不喜欢吗?
“为什么呢?”
她躺在床上,说话的声音瓮声瓮气。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期待爸爸回来。”
不像窦小祁,窦正礼坐牢时窦少钦已经五岁了。他本就聪明敏感,所以对于这个所谓的父亲,他是有印象的。当然,全是坏印象。
至少他知道,他坐牢是自作自受,还有就是,他根本不爱这个家。这样的人,他为什么要期待?就因为血缘关系这个冷冰冰的生物学事实吗?
“你没听外婆说过吗?他不是好人。”
“好人与坏人的区别是什么?况且,他是我们的爸爸呀。”
窦少钦合上笔盖,转过身看着妹妹,眼神嘲弄,“我们需要这样的爸爸吗?”
窦小祁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需要吗?似乎并不需要,和妈妈哥哥在一起她每天都很开心。可是,有爸爸不也很好吗?大家都有爸爸。
窦少钦坐到床边,手轻轻抚上妹妹的长发,说出的话却咄咄逼人,“你期待他回来,可你想过他期待见到你吗?”
兄妹俩很少有这样针锋相对的对话。窦小祁不回答,扯过被子盖在身上,气鼓鼓地闭上眼决定睡觉。
无论如何,妈妈开心就好。入睡前,窦小祁找到了答案。
窦正礼不是没想过重新做人。
出狱的那天天气晴朗,监狱大门外,许兰清和两个孩子站在阳光下等他。
“吃饭了吗?先去吃饭还是先回家?”她微笑着问他,语气一如以往的温柔,仿佛近十年的分隔并不存在。
他一眼看到女儿。小小的姑娘,穿着鹅黄色的娃娃领裙子,看起来乖巧可爱极了。
他忍不住伸手摸摸了女儿的头,对许兰清说:“先回家吧。”
窦正礼转过头看了一眼窦少钦,他已经是一个半大少年,神情冷漠地站在一旁,抿着的唇似乎在表达抗拒。
时间过得真快,儿子都长大到会恨人了,窦正礼想。
找工作很难。
体制内是没法混了,去工厂窦正礼又嫌累。他去他妈家想拜托妈妈替他找工作,那个衣着考究,不苟言笑的女人将手挡在门口,对他说:
“从小到大帮你擦过多少次屁股了?从高考失利,到安排工作,到超生,你还嫌连累我们不够多,连公款都敢贪?窦正礼,你这辈子就这样了,我当没生过你,从你坐牢起我就跟你划清界线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这话窦正礼听了不痛不痒,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妈妈不喜欢他。
一直以来,妈妈都更喜欢他的两个哥哥。他们优秀听话,根正苗红地继承爸爸的衣钵。而自己从小就打架惹祸,贪图享乐,妈妈一直瞧不上自己。
他转而去拜托两个哥哥,他们官路亨通,已经身居高位,对他这样的劳改犯避如蛇蝎,给了点钱将他打发走了。
窦正礼最后拨通了当年一起玩的朋友的电话,对方立刻接起:“窦哥?终于盼到您了。我开了家夜总会,您愿意的话,今晚就来上班,当经理!”

十七、追龙

粉末状的海洛因放在锡纸上,用打火机在纸下加热,粉末受热变成烟雾,用吸管去吸飘起的青烟,这种吸食方式叫chasing the dragon,追龙。
窦正礼每天都很快乐。虽然现在的老板曾经只是围绕在他这个公子哥身边的一个小跟班,不过他很快接受了这样的心理落差。
也不能说是“接受”这个心理落差吧,应该是忘记。在包厢迷离的光线中,朋友第一次劝他吸时,他就毫不犹豫地接过了吸管。
他从小就只想要快乐。在监狱里的教育书刊上,他看到过一个词,“延迟享受”。那一刻他醍醐灌顶,自己就是从来不“延迟享受”的典型。
他要立刻就享受,要能怎么享受怎么享受,至于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或痛苦,他不关心,正如他从不关心别人的命运,而活到现在这个年纪,经过近十年的牢狱生活,他也吃到了苦果。
所以对他来说,毒品的出现恰到好处。因为这样巨大的快乐,这样冲昏头脑的刺激,不仅立刻代偿了他十年没有享受的快乐,还将他本就不甚强烈的对失意人生的不甘、对妻子儿女微弱的歉意洗刷得一干二净。
太好了。飘在云端时,窦正礼满脑子都是这个词。
哥哥果然说对了,爸爸并不期待见到我们。
坐在桌边等开饭时,窦小祁看着摆在桌上的三个碗,失望地想到。
她很少能见到爸爸,他总是彻夜不归,白天就算在家也是在睡觉。他几乎不主动跟窦小祁和窦少钦说话,如果窦小祁主动示好,他也只是敷衍以对。
他给这个家带来了的除了挥之不去的烟酒气之外,还有争吵。
有些夜里,窦小祁会听见爸妈的卧室传来压抑的争吵声,妈妈的声音总是带着哭腔。
这个时候,哥哥会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她的背。
随着天气的逐渐变冷,窦小祁终于明白,回到家里的不是她期待的所谓父亲,而是一团灾难的乌云。
许兰清将炒好的菜端上桌,沉默地低头吃饭。
窦小祁刚吃了一筷子,就忍不住吐了出来,她犹豫着说:“妈妈,这个肉又是坏的……”
她不知道妈妈怎么了。妈妈最近总是长时间地发呆,神情凝重。
许兰清回过神来,抱歉地说:“对不起宝贝。少钦,冰箱里有凉菜,你去把它端来,我们今天中午将就吃好吗?”
窦少钦起身去厨房,窦小祁走到妈妈身边,拉住她的手,一脸担心地看着她,“妈妈,你怎么了?”
许兰清捏捏她的手,笑容很难不看起来勉强,“没事呀。”
“可是你最近很憔悴。”窦小祁关切地看着妈妈,“妈妈,是爸爸欺负你了吗?你有什么告诉我和哥哥,我们会帮你分担。”
许兰清还想说没事,但她嘴唇嗫嚅了几下,最后竟哭了。
她一把抱住窦小祁,说出的话断断续续,“小祁……妈妈好傻。”
窦小祁紧紧回抱住妈妈,轻轻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窦少钦将端来的菜放在桌上,立刻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妈妈。
那天直到最后妈妈都没说出自己的苦闷。不过窦小祁和窦少钦在不久后的一天找到了答案。
他们在妈妈的书桌上看到了一份体检报告,上面写着:HPV感染导致尖锐湿疣。
窦小祁不解,“这是什么意思?妈妈生病了?”
窦少钦咬紧了下唇,他不知道该怎么给天真的妹妹解释这其中含有的信息。
他只是恨,恨那个人没有烂在牢里,而是重新出来毁掉他们的生活。
年关将至,明明今年多了一个人,窦小祁家却比往年更冷清。许兰清状态一直不太好,但她还是分出精力置办了一些年货,给孩子买了新衣服,决定无论如何还是要好好过年。
变故出现在除夕前几天。许兰清接到妈妈的电话,她脑溢血住院了。
当年她和窦正礼结婚后,她妈妈就搬回了临市的一个小县城,那里是她的家乡,她的亲人都在那里,可以相互照应。
窦小祁跟窦少钦一起帮妈妈收拾行李。
“去外婆家过年吗?”窦小祁问。
“嗯,外婆不太好,我们回去看看她。”许兰清回答。
“那爸爸要一起去吗?”
许兰清摇摇头。得知自己生病以来,她与窦正礼一见面就吵架,窦正礼于是更不怎么回家,经常一连消失很多天。她发现自己愈发不在乎他了,他出狱后不仅没有走上正途,反而变本加厉,许兰清觉得自己对他的爱已经在一次次失望中消磨殆尽了。
这一年的除夕他们是在医院过的。
外婆的病情不容乐观,开颅手术安排在年节后的第一天。风险很大,却不得不做。
手术的前一天夜里,窦少钦和窦小祁回了外婆家睡觉,许兰清在病房里陪护。老人突然泪眼婆娑,拉住她的手,恳切地说:“兰清,一定要跟那个窦正礼离婚。”
“我这次可能……可能要跟你爸去了。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和两个孩子。”
“我的傻女儿,这么多年,你苦头还没吃够吗?窦正礼他就是个烂人,不可能改邪归正的。”
“一定要远离他,一定。”老人的手布满了输液的针孔,但仍然重重地捏了捏许兰清的手。
许兰清哽咽得说不出话,毫不迟疑地点头。
窦小祁没预想过会这样。
手术引发了脑疝,这场突如其来的病带走了外婆。
妈妈被彻底击垮了,她成日以泪洗面,无法面对这个事实。外婆的后事最终由她老家的兄长操办。
窦小祁似乎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她一想到外婆就很难过,但仍然打起精神来安慰妈妈。
在外婆最终立好的墓碑前,按照老家的习俗,后辈要磕头敬上特制的白酒。
妈妈将酒一饮而尽,伏在地上恸哭不起,一些亲戚上前去劝她。窦小祁和窦少钦跪在她身后,兄妹俩深深对视一眼,也磕头后将白酒饮尽。
寒假接近尾声时,外婆的丧事也已经办妥,他们启程回家。
许兰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年会这样度过,她一夜之间便失去了妈妈。曾经她对家庭是如此的向往,而现在,最亲最亲的亲人却永远地离开了自己。
关关难过关关过,遇见挫折时,她常这样鼓励自己。这次她却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
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她还沉湎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时,另一个打击已经接踵而至。
那天她带着儿子女儿舟车劳顿后回到家,打开门后里面的场景让他们三个永生难忘。
一群男男女女衣衫不整,东倒西歪地或坐或躺,屋内烟雾缭绕,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臭,锡纸、针管、粉末散落了一地。
窦少钦出于本能地想去挡住妹妹的眼睛。
许兰清扶住墙,几乎无法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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